“我们有麻烦了。”
这是洛伦走进房间时,爱德华的第一句话,强咬着牙关很艰难的说出了第二句:
“很大的麻烦。”
黑发巫师微微蹙眉,眼前的守夜人状态非常不好——光是能看到的伤势就不下三处,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
但是相较于这些能够愈合的皮肉伤,精神上的创伤明显更为严重尽管他一直都在刻意掩饰,但洛伦仍旧能察觉到守夜人有些恍惚不定的眼神。
这个一直以来冷静到极点,甚至一度让洛伦怀疑他是不是个面瘫的守夜人爱德华,然也会害怕?
“你遇到法内西斯了?”虽然是试探的询问,但黑发巫师的语气却非常的笃定。
沉默的爱德华没有言语,只是郑重的点点头。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句话说的很直接也很冒犯,甚至会让不知内情的人摸不着头脑——但有过“亲身经历”的爱德华非常清楚,洛伦的问题不无道理。
面对一个几乎拥有不死之身的邪神使徒,就算是逃命也依旧胜算渺茫。
“我运气很好。”躺在床铺上的爱德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声喘息着。
洛伦可以理解能从如今的法内西斯手中逃出来,除了“运气好”之外可能真的没有更多充足的理由了。
两个人沉默了很长时间,一言不发的守夜人只是冷冷的盯着洛伦。
就在气氛愈发凝重的时候,爱德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这是我的过失如果在埃博登的时候没有那么固执己见,也许就不会”
“自我检讨也不是现在,以后你有的是时间后悔。”洛伦抬抬手打断了他:“眼下我们有个更严重的问题——就像你说的那样,很大的麻烦!”
法内西斯
冷漠的爱德华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纠结。
更严重的问题在于这件事几乎完全是因为埃博登的守夜人“失误”所造成的后果——先不谈鲁特因菲尼特是否会相信这番说辞,假定他相信了结果又会如何?
教会的丑闻,帝国的耻辱,守夜人的失职若是法内西斯的事情彻底曝光,对萨克兰帝国而言都是一记无法接受的重创,作为失职者的守夜人难辞其咎。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爱德华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了,但这样做的结果必然会牵连到彼得法沙他们按照鲁特因菲尼特的处理方式,下场是不言而喻的。
但如果隐瞒这样一个近乎定时炸弹般的存在,而且是拥有不死之身的邪神使徒,一旦他决定不计后果的释放力量
那将会是天灾般的存在数以万计,乃至十万计的生命将会白白枉死;埃博登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将会以更猛烈,更残忍也更恐怖的方式,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不断上演!
如果不尽快做好准备,谁又能有这份能力去阻止这个天灾的疯狂?
一方面是成千上万的无辜者,和一个对帝国知根知底且不择手段的疯子;
一方面是朋友的性命,以自己即将背负的代价;
黑发巫师很清楚,爱德华现在究竟是何等的痛苦纠结,那张僵硬的表情下掩盖的并不是惜命的恐惧,而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小疏忽”造成的后果。
“这件事绝对不能被鲁特因菲尼特知道,绝对不行。”沉思了片刻,洛伦轻声开口道:“不仅仅是你和彼得他们,也是为了帝国。”
看到爱德华眼中闪过的一丝困惑,黑发巫师叹息一声:“想想看,如果我们把这件事情告诉鲁特因菲尼特,结果会怎样?”
“圣血药剂,还记得吗?”
守夜人心头一沉,表情僵住了。
没错,如果按照这个守夜人头子的思维方式,他肯定还会用和夺取圣血药剂同样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鲁特因菲尼特也很清楚一旦法内西斯身份曝光的后果是什么,又会对帝国产生何等可怕的动荡!
教会和信仰是维系帝国和诸公国的唯一纽带,信仰的稳定就是帝国的稳定,信仰的崩塌就是帝国分裂的开始。
洛伦仍然记得上辈子的一些残余印象,记忆里那些史中关于不同信仰,甚至是不同教派之间的争端;无一不是以战争和暴动开始,以屠戮和血祭为结束。
鲁特因菲尼特肯定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一定会尝试用非常隐蔽的手段来解决掉法内西斯但这样做是绝对不会成功的,连一丁点儿的可能都没有!
“黑十字”塞廖尔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如麦兹卡那般无脑的邪神;那是连阿斯瑞尔也要为之忌惮非常,甚至一手策划了巨龙王国毁灭的天灾!
漫长的死寂和沉默,二人面面相觑。
“那我们应该告诉谁,谁又会相信我们,并且拥有对抗一个邪神使徒的力量?”冷漠的爱德华轻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答案。
“圣十字教会的大主教,会相信我们吗?”
“埃博登的九芒星巫师塔,那十二位巫师元老们会伸出援手吗?”
“亦或者我们应该直接告诉康诺德殿下,或者他弟弟布兰登?”
“还是说艾克哈特二世陛下?”
守夜人微微颔首,藏在阴影中的面庞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双眼眯成一条缝隙,黑发巫师微微摇了摇头。
“只有一个人我们能够绝对相信,并且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洛伦平静的开口道:“除此之外,一切的后果都不是我们可以接受的。”
“谁?”
“你。”洛伦微微翘了翘嘴角。
冷漠的爱德华缓缓侧过头,看了黑发巫师一眼:
“我记得刚刚某个人还说,我们没有时间耽误了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而我也没有在和你开玩笑。”理所当然的洛伦摇了摇头:“想想看吧,你是唯一一个曾经和法内西斯正面对峙过的守夜人,你很清楚他有多危险。”
“除了你,还有谁最适合做这件事?”
慢条斯理的语调,洛伦淡淡的开口道:“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埃博登的时候聊过的那个‘假设’我说过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再商量一下这个想法是否具有可行性。”
“你不觉得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候吗?”
爱德华紧抿着嘴,额头布满了冷汗,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我我”
就在守夜人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时候,洛伦再次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淡然的开口道:“不用立刻就回答,我也不打算用这件事情来要挟你;这仅仅是我的一个想法,彼得法沙同样是我的朋友,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们出事。”
“同样,不论法内西斯打算干什么我都不想看到他得逞。”
深深地看了爱德华一眼,洛伦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向门走去。
现在的爱德华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继续逼迫下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要等到他彻底冷静下来,然后再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除掉鲁特因菲尼特这是洛伦从前往埃博登之后,始终没有放弃过的目标之一。
“等一下!”
身后的守夜人突然开口,拦住了即将出门的黑发巫师。
“救了我的人是法内西斯的护卫骑士,他在离开前留了一句话让我转告你。”爱德华死死盯着没有转身的洛伦,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后背,看见他的灵魂:
“无论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无论你在寻找什么
千万不要变成法内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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