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渎之血,被嘲笑的救赎……”
寂静的午夜,金雀花庄园地下的酒窖当中人头攒动,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们高举着手中的火把,在酒窖当中列成两排;宽大的兜帽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有沙哑而整齐的歌声在不停的回荡。
“……若您承诺,吾等屈膝臣服……”
冰冷压抑的黑暗,跃动的火光的阴影,沙哑低沉的歌声…在狂热气氛的衬托下,显得无比诡异。
在高举火把的人群尽头,是一个同样穿戴着兜帽和长袍的身影;弓着腰颤巍巍的,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完全藏在了衣袍之中;
顺着人群望去,尽头是一张蒙着红色绸缎的方桌,正中央安放着一盏精致的纯银酒杯;站在它旁边的是一个穿着鲜红斗篷和兜帽的男人,拄着一根紫衫木手杖。
就在一双双从兜帽下射出的目光注视下,弓着腰穿戴着长袍兜帽的人,一步一步颤巍巍的走向方桌;不急不缓的脚步,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跳动的心脏上。
“……父啊,请指引我们从这晦涩阴暗的噩梦中苏醒……”
低沉而庄严肃穆的歌声还在继续,跃动的火光照亮了兜帽下一张又一张脸,一双又一双兴奋到令人战栗的目光,仿佛这一群穿着长袍兜帽的人随时都能撕裂衣服,变成货真价实的凶兽。
而一身红衣的男人,依旧在等待着“他”的脚步。
“……踏上触手可及的自由之路……”
穿戴长袍兜帽的人一步步走向方桌,从兜帽缝隙间露出的黑色发梢在衣服和晦暗的光线下并不显眼,也没有人特地注意这些;
“……踏上寻您脚步的觐见之路……”
一身红衣的男人走到方桌前,穿戴着长袍兜帽的人心领神会停驻原地,在红衣男人的示意下,谦卑的张开双臂,俯首屈膝跪倒在他面前。
歌声戛然而止,酒窖内的众人微微颔首,高举着火把围绕在方桌后,兜帽下尽是一张张肃穆而又狂热的脸孔。
红衣男人举起了手中的紫衫木手杖,在一片低沉而又静谧的气氛中,缓缓开口:
“我虔诚的弟兄、姐妹们;距离上一次的集会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赤血堡内的圣十字教会一直在打压我们的,四处追捕我们的同伴,迫使我们不得不狼狈逃窜,只能在阴影之中苟且偷生;
这是一个悲哀的时代;邪恶的魔鬼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灵,—他们愚昧的信奉着名为圣十字的邪神,畏惧着喷火的巨龙…邪神的走卒;却让真正的天父与救主默默无闻;
他们自称清真,却享受着平民们难以想象的奢侈;他们自称崇高,却堕落到争夺世俗的权力;
一群伪善的狡诈恶徒,他们所信奉的并不是悬挂在教堂顶端的圣十字偶像,而是他们心中的邪念,贪婪和肉欲;世间一切生命的心灵就被这么一群卑贱的爬虫所控制着!
他们满口谎言,恶贯满盈,贪婪无度,邪念缠身…十二个世代以来的拜恩人就臣服于这样一群人的脚下;
但这并没有关系,因为不论邪神的势力是如何的猖狂,又如何兴风作浪对正义之士大肆捕杀,救主的声音都永远不会磨灭!
他们斥责拜恩人的傲慢,却不明白正是骄傲和自豪缔造了拜恩的繁荣与强盛;
他们将饮酒当做拜恩人堕落的根源,却不知晓对拜恩人而言,美酒即是鲜血!”
狂热的欢呼声回荡在酒窖之中,跃动的火光在阴影之中不断的上闪烁。
“而在今天,将又有一个人即将加入我们,成为被真正的天父与救主所庇佑的羔羊,与我们共同畅饮美酒!
弗雷斯·巴斯德,都灵家族的一名忠诚的仆人,祖祖辈辈为都灵家族担任金雀花庄园的管家和酿酒师;
但他也是一名真正的信徒——正是因为他的慷慨和善良,我们才能聚会于此,才能共同分享救主赐予我们的佳酿;
他忠于都灵家族,但同样忠于自己的信仰;
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真诚,看到了一个真正的信徒应有的牺牲精神;看到他,我就看到了希望;
我们活在一个悲哀的时代,一个被邪神笼罩的不见天日的世界;但越是如此,难道不正越是检验我们信仰是否坚定的时候吗?!
正因如此,我们才在眼下这个形式紧张的时候举办集会,欢迎我们忠诚的伙伴弗雷斯·巴斯德先生正式加入我们,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大家来为他一起欢呼吧!”
“美酒如血——!美酒如血——!美酒如血——!美酒如血——!”
狂热的没有止息的回荡着,红衣男人转过身,毕恭毕敬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臂,将鲜血滴入杯中;
纯银的酒杯在人群当中传递着,每一个信徒都都在杯中滴入自己的血浆,而后无比庄重的将酒杯递到下一个信徒的手中;
双手捧起盛满鲜血的酒杯,红衣男人低沉的嗓音回荡在酒窖之中:
“起身吧,弗雷斯·巴斯德,饮下这杯中的美酒,成为我们的伙伴,见证天父与救主的福音!”
穿戴着长袍兜帽的人缓缓站起来,将红衣男人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从他手中接过了酒杯。
“来吧,喝了它;喝下它之后你就能明白,我们的天父与救主是何等的……”
正当还在说着的时候,红衣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呃…呃…啊…你、你……”
看着从对方手腕下伸出,刺穿了自己脖颈的利刃;难以置信的红衣男人口吐鲜血,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黑发,黑眸。
“怎、怎么是你…弗雷斯·巴斯德他……”
“他已经被查尔斯关进地牢里去了…也多亏你们找上这个傻子,让查尔斯察觉到库存的葡萄酒有问题;当然,他以为只是偷酒贼而已,用不着和夏洛特汇报……”
压低了嗓音的洛伦勾起嘴角…因为位置和距离的缘故,身后的“异端”们暂时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
“别露出这么一副惊讶的表情好吗,明明该惊讶的人应该是我。”黑发巫师轻快的说道,目光的余角打量着对方那张熟悉的脸,还有左手手套上熟悉的标志:
“酒馆的老约翰先生,或者说…拜恩的守夜人阁下?”
眼前的世界逐渐变的模糊不清,被袖剑刺穿的喉咙堵住了喷涌而出的血浆;满嘴血沫的“老约翰”嘴角颤抖着,拼命想要抬起自己的胳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突变的怪物在赤血堡肆虐,甚至还有疑似异端的邪神教团…这么严重的情况,帝都的守夜人总部居然一无所知,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没有,那就只能两种解释了对吧?”
“要么是对手过于凶残,以至于守夜人提前暴露以至覆灭;要么…就是拜恩的守夜人已经集体叛变,成了异端教团的走狗甚至是…核心成员。”
自言自语的黑发巫师,眼神中逐渐多出了一丝明悟。
袖剑从他的脖颈间拔出,喷溅的鲜血在洛伦的长袍上留下了一片暗红。
失去力气的老约翰身体摇晃,双膝跪倒的同时整个身体也瘫在了地上;脑袋贴地的一瞬间看到的是从黑发巫师手中滑落的银杯,从杯中倾洒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视野。
在陷入永恒黑暗的那一刻,努力睁大眼睛的他看到的是一个从人群中冲出来的娇小身影,摘下兜帽朝着黑发巫师扑来。
不…不要…快跑…他…这个人不是你能够打败的……
“父亲——!!!!”
悲痛欲绝的小薇薇安随着手中的利刃一起,将死寂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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