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兴没心思与其他诱饵多说,只随吴尘回了十三岛的院子。
终于到了清净说话之地,沙兴追在吴尘身后,急问:“你说,到底是谁?”
吴尘自己打水猛灌两口,却被水呛到咳个不停。
沙兴急的脸红脖子粗等在一旁,一直等吴尘咳完。
吴尘放下水瓢,走近一步,低声对沙兴说了个名字。
“他?”沙兴一脸狐疑,再道:“不可能啊……”
“不可能吗?”吴尘反问一句。
沙兴看着吴尘的眼睛,脑中也在加紧思虑,突然,他眼神中有些变化,想必是想到了些蛛丝马迹。
“你如何确定?”沙兴压低声音,神秘问道。
吴尘嘴角挑了挑:“我自然确定,至于你如何确定就是你的事了,我去睡了。”吴尘说着,已经迈开步向睡房走去。
他太久没睡过觉,浑身已是脱力。
“你为何告诉我?”沙兴在吴尘身后问道。
吴尘侧了侧身,苦笑一声道:“那两条路我选择活着,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就凭这,就想让我帮你?我的帮忙如此廉价?”沙兴呛声说。
吴尘眼梢微挑,道了声:“我自然知道更多,不过得等我睡饱了再说。”
说完,吴尘走进房中,砰地一声将门关了。
沙兴只身立在院子里,感触颇深。
吴尘这小子果然不是单纯的小诱饵,他神神秘秘去做过的事,沙兴一件也猜不透,就像他头顶那一缕奇怪的红毛。
想必,他说知道更多并非虚言。
好小子!沙兴定在原地,哼笑一声,竟有些自己当年的戾气。
继而沙兴又有些消极感触,吴尘这小子也选择活着,是对还是错?
当初沙兴自己也在濒临死亡的边缘,选择了坚持活着。可如今他却依然不知,这样与拂尘道大本营拼下去,究竟有没有出路……
……
吴尘一觉睡醒时,已是又一个晌午时分,秋高气爽。
风势糅杂着一些稻谷之香,正由院外吹入房中,吴尘动了动睡僵了的四肢,听到院中沙兴正与他人说话。
“那个叫岳秀的小崽子昨日可安份?”
“没出什么乱子,拂尘六十四岛上本就他一个活人,能乱到哪去。”
院中,拂尘十四岛上的诱饵宁元吉,正和沙兴倚着柴火堆说话。
“我还以为他喜欢杀人,连他父母兄弟都忍心下手,这些个没脑子的阿法族死人,他还不是见人就杀,刚好让阿法族将他撕了,留着也是个祸害。”沙兴的声音响起,带着满腔不屑。
“那崽子一定知道惹疯阿法族的下场,花花肠子多得很,他才不赴险。”
宁元吉也讽刺说,而后他似向房中瞥了一眼,冷声道:“那兔崽子知道的详细,估计是你岛上0132交代的清楚。”
宁元吉接连讥笑几声,沙兴不屑地撇了撇嘴,没接这话茬。
此时吴尘已从房中起身来走至厨房,肚子实在空空如也,一张肚皮都紧贴脊背了,掀开米缸,他想煮点粥充饥。
掀开米缸盖子,吴尘眼中一亮,只见缸底竟然余留一层稻米,这足够他美美吃上两顿饱饭。
吴尘之所以惊喜,完全是因为平常他从未吃过一顿饱饭。自他上岛开始,沙兴便命令他,两人劳作换来的米共放一处,一同享用。
说是如此,但每次沙兴都会吃掉大半,只给吴尘剩下淅淅沥沥一点稻米,吴尘唯有吃粥充饥。
吴尘也想过反抗,但沙兴虽被限制法力,力气却硕大无比,吴尘吃过他拳头的亏。
不过沙兴也不会做的太过,不至于逼得吴尘颗粒不剩,日子也就这样过来了。
今日这许多米在缸里,明显是沙兴有意给他留存的意思。
想也知道,沙兴该是确认了那个告密奸细的问题,确认吴尘所说不假,有意对他礼让些。
吴尘不顾那许多,将缸中的米舀出来便淘米煮饭,等不及想填饱肚子。
院中又响起宁元吉的声音:“不说那倒胃口的崽子了,我今来是有好事告诉你。”
“有何好事?”沙兴忙问。
在这无聊到随时死人的拂尘道上,最缺的就是好事。
宁元吉露出一副小得意神情,意思是怎么样,这件事你没我消息灵通了吧。不过,他嘴上仍客客气气说:“过几日,河图阁来拂尘道挑人……”
听闻宁元吉的话,吴尘心中一动,手中动作滞在半空。
脑中再转,顿感眼前敞亮起来。
“什么?”沙兴惊愕。
沙兴刚想让宁元吉将他得到的消息再细说一番,这可是大事!可宁元吉已经不理沙兴,向院中房里看来。
吴尘煮上饭,由厨房再回去自己房中时,被正面向房间的宁元吉一眼瞥见。
宁元吉是拂尘十四岛的诱饵,与吴尘和沙兴所在的拂尘十三岛刚好毗邻。
他是沙兴这个密谋组织中颇有威望的一员,有时他和沙兴会相互利用,相互不忿。不知沙兴和宁元吉谁来拂尘道的时间更长,总之,都不短就是了。
“喂!0132!你可听说,河图阁要来这里选人了?”宁元吉说着,已经走近房间来。
吴尘定在原地,默然无言。
“你这呆子,”宁元吉极尽蔑视,咂巴着嘴又道:“河图阁,河图真人,你可懂得?”
吴尘眼神瞥了瞥,见院中沙兴也看着他两人,吴尘清了清嗓子道:“河图真人,是大靖国抱一境罕有高手。
他详参世间万事。诸人诸事,日月星辰,表象经纬,尽在他掐指参详之下。河图阁,正是河图真人多年经营之所,神人辈出,纵横捭阖,无所不能。”
“嚯!”
宁元吉闻言震慑,一脚踏在进门的台阶上,嘘声赞道。
他本想好生讥讽吴尘一番,让他长长见识,谁想到吴尘这一席话文绉绉滔滔不绝的,倒说的他哑口无言。
也对,这小子被丢进拂尘道时说了,他是个什么将军来着,文化人呐!
不过,一堂堂将军被丢来拂尘道,恐怕也是在军中做下了军法难容的丑事吧。
宁元吉心中暗想,嘴上再道:“你既晓得如此详细,为何不喜?”
他朗声一笑,接着对吴尘和沙兴讲:“不日前,河图真人推演出,天阙阵最后填补阵眼之人,便在大靖东南临海之边。”
宁元吉说着,于院中踱起步来。
吴尘和沙兴的心神,皆被他的话吸引,沙兴更是三步并两步跨到房门近前,只为听得更清楚些。
“据说这些时日,河图阁中人已将东南向的临海各处找了个底朝天,还是未见可握河图真人推演拂尘之人。
而河图阁将会查验的最后一道,便是这拂尘道。想必不日后,河图阁必来我们这里,寻找那填补阵眼之人!”
“消息确实?”沙兴疾疾探问。
宁元吉回过身来,一副难道我骗你不成的意态,笑道:“沙兄不信我?”
沙兴忙摇头,眉梢眼角多了些喜意:“河图阁哪天来人?”
“我是拂尘道上第一个知晓这消息的,已属不易,还能具体知道河图阁哪天来人不成?”宁元吉言语得意,对沙兴也不客气。
沙兴却并不气恼,他在拂尘道上呆了这许多年,还是第一次听闻有这种意外事情发生。
“好啊!”沙兴沉声赞叹道。
“是好啊,大大的好事!”宁元吉哼哼一笑:“我们这些诱饵,就怕没有希望。如今好了,若能成为那填补阵眼之人,便能彻底出了这鬼拂尘道!那阵眼之人可能是你,是我,还可能…是这自以为是的小子……”
宁元吉用手比划着,在几人身前指来指去,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