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转。
飞旋。
雾气消褪,昼光乍现。若非此时日光正盛,古沛居突然成为暗色中一缕光源,恐会引起山下守卫怀疑。
高处,那强烈光线由一束突然变作数十道,游走于吴尘通体周身,最终停驻,融散为一体。
白光?
“是白光!”岱鄂说道。
韩青在旁已惊讶的不知如何开口。
三人目睹吴尘周身尽绽白光,有些意料之中,但其实又是意料之外。
“这红发是真的……”岱鄂兀自又道。
“他全身躯体都未经过改动,更无易容,皆为真实。”边松在一旁陈述。
说着,他向半空中还在旋转的墨盘伸手并指一指,墨盘指针便更平缓下来。
“边伯伯,他这红发可与传说中隐匿的龙族有关?”韩青问。
边松摇头:“我族部落秘术只能探得他周身是否有异,如今白光大绽证明他所有皆为真实,除此之外,我只能确定他非我妖族,是否与龙族有关,不得而知。”
韩青眼中落寞几分,这时,半空中旋转的墨盘终于停止,嗖地回归边松手中。
“怎样?”
韩青与岱鄂瞬时走近来一同看,那鲜红指针明确指着墨盘两圈之中,内圈左上某一刻度。
“这内外两圈刻度是年纪刻录。”边松解释着。
韩青颔首,急不可待地问:“这是何意?”
其实看到这刻度时,她和岱鄂都已有推测,只等边长老给出确定答案。
“他就是个年轻人。”边松笃定地说:“刻盘记录,他还未满二十五岁。”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不过,又为何不可能?
韩青盯着墨盘,再看静睡的吴尘,心情复杂。
怀疑他是,因为他太像。
而他的身体和神态却一直在说明,吴尘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并非她怀疑之人的年纪,其中相差太多,即便易容高手也会露出破绽。
谁说他就一定是呢?
岱鄂和边松也有些失望,如果他真的是,那很多事情便好办的多,所有局势都会倾向应天府。
“看来真的不是他。”岱鄂轻声说,有安慰韩青之意。
韩青默然颔首。
“不过他也生红发,就凭这一点,我们也该留他在此。他说的养父谁知是否正是他生父。”岱鄂继续。
边松神色淡定,对韩青道一声:“布法已成,你可随时唤醒他。”
“好。”
说过,边松颔首示意便先离开了古沛居。
“真的不是他……”韩青喃喃出声。
“青儿,边老的秘术不会有错,我们不该太心急。”岱鄂劝慰,心知韩青定是最失望的人。
“嗯,我没事。”韩青应下。
多年前的旧事突然鲜活于眼前,给了希望复又熄灭,方才她心情大起大落,还在极力平缓中。
“我也先走了。”岱鄂说一声转身缓步离去。
韩青原地定了片刻,长舒一口气,一只手微抬,于吴尘眉心正中一指。
“嗖。”
一道无形之气穿过,吴尘手指微微一动。
他不知自己为何入睡,只知道睡得很沉。
突然,他感觉脑门正中一道清凉之意划过,仿佛瞬时劈开了他的意识,尚未睁开眼时吴尘便感觉到,这房中有人。
还是个高手!
他感觉到那人体内雄浑的真气流淌,吴尘下意识想了想自己溜出西门时的怪事,一时不好判断身处何地,身边的人又是谁。
这时,只听身边响起一霸道之声:“既然醒了就别装了。”
一个老女人的声音。
吴尘推搡一把盖在身上的被子,睁开眼睛。
韩青正在床榻前不远处的桌旁坐着,自顾自斟茶喝。
“我怎么在这里!”
吴尘坐起来,见自己正是睡在古沛居的房中,看窗外是晌午时分,恍然不知在西门处究竟发生了何事。
雷电,电击。
仿佛只击中了自己。
“逃跑失败被拖回来,自然在这里。”韩青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谁说我逃跑了?”吴尘试图争辩。
“穿着我门常服,截了采办弟子的竹篓和面具,不是逃跑?”韩青转过身来正面吴尘,语气咄咄逼人。
吴尘不打算继续掩饰,这个女人知道的一清二楚,恐怕比他自己都清楚睡过去后的一切,争辩无用。
“你为何在这?”吴尘再问。
可是来宣布惩罚的?堂堂府主不必亲自前来吧。
“我来亲口警告你,别整天想着邪门歪道,给你守藏使身份看守寒园,你有机会修炼我府门中上乘武学,更有机会提升破境,为何不珍惜?”
听韩青气势汹汹,吴尘心中一横决定明人不说暗话:“无功不受禄。”
“我与应天府并无机缘,于府主眼中我该是个无足轻重之人,你却给我机会,让我做无数人羡慕的守藏使,难道不该给我个解释?”吴尘笃然道:“难道我真该自信地认为,府主是看重我极佳修行根骨,爱惜人才?”
“你是萧长老亲传弟子,无论你与他在何处拜师收徒,如今萧老为府门受难,我便当照拂你。”
这堂而皇之的理由,竟让吴尘辩无可辩。
吴尘还要说什么,却被韩青先一步反问道:“你年纪轻轻,拜入门派修行是你的正道!你一心急着脱离府门,难道有要事去做?”
吴尘抬眼看韩青,见她一双眼顿时绽出光来。
“没有。”吴尘否认。
“你声称养父下落不明,难道不想找寻?”
“你困我在此,我怎么找?”
“难不成,你知道你养父下落?”韩青站起身来,走近吴尘盛气凌人。
吴尘摇头。
“那我让你走,你又能去哪找?”
吴尘沉默不语。
哼!
韩青冷笑一声,心知吴尘有很多话闭口不说。
“那就在这里安心修行!”韩青语声凌厉而后袖子一甩,步出了吴尘的房。
看着这老女人的背影,吴尘说不出的郁闷。
游老人困在拂尘道,韩青没必要因为我是游老的弟子,便给个守藏使的厚差,还让我在风波楼中潜心修行。
她一心想知道养父下落,哪里真是让自己在这里修行的好心?
不过这其中有何蹊跷,吴尘说不清楚。
总之一句话,这女人不简单,藏在她心中的算盘也不简单。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为何西门逃跑会失败?
那道突然在西门前布下的雷电之网是什么?明明其他人进出没问题啊。连他自己也曾从西门进出过,并没异象,可这次为何被电晕了?
看看日头已近卯时,吴尘想起昨天孙天野那句醍醐灌顶的话:“师叔你打扫寒园了吗?”
真是该死!
逃跑未成,寒园还没打扫,难道要去挑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