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立峰顶上几位长老离去,专护弟子离去,韩青警示吴尘一眼后也兀自向峰下走去,吴尘从后面赶上来。
“府主,不言祠难道不是韩良老将军的奠堂?”吴尘镇定片刻,觉得他该向韩青问清楚一些事。
“谁告诉你的?”韩青反问。
“我在风波楼中一本簿册里看到的。”
韩青哼一声冷笑:“那是多年前的事了,那簿册在哪?你明日毁了吧。”
吴尘不解,看着韩青,等待她的解释。
“祖父逝世之初,奠堂确实建在这里。”韩青看着吴尘有些无辜和疑惑的神情,告诉他也无妨的神色。
“后因我时常梦魇,祖父托梦于我,说他想回揽月峰中麒麟坛,那里曾是祖父修行之地,站在坛外,放眼便是南幽浩海诸峰,绮丽如画。他早年征战在外,最想念的便是家乡风景。我便将祖父奠堂迁入了揽月峰。”
“那这里……”吴尘顿了顿还是问。
不言祠中残忍困住的是何许人也?
这几位长老等着看的好戏,又是哪一出?
“你既身为府中长老,此事该让你知晓,但你不得对外说出半句。”韩青厉声道:“否则门规伺候!”
吴尘默然,不置可否。见韩青神情郑重,这次他不觉得韩青是在故意针对。
况且,看形势,今天韩青的出现确实是为保他。
“你该知道,我应天府如今处境如何。”韩青侧身仰头,声音竟有些落寞:“这里关押的,都是各方势力派入我应天府的密探。”
“包括皇宫。”
吴尘刚要开口,却听韩青又补充了这一句。他想说什么,突然没能开口,与韩青一同静默一阵。
“你来这里做什么?别告诉我,你是误来拜祭我祖父的。”沉默中,韩青转回身来对出神的吴尘问道。
方才韩青对他的问题也算毫无保留,吴尘心中定然。
“我恐怕是受人所害。”吴尘说。
“哼!”韩青冷哼一声,废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来找脊云钩想解玄冰缚,溜出应天府?”韩青质问:“你也不想想,如此重要之物,岂能让你唾手可得?简直愚蠢至极!”
吴尘不管韩青讥讽,只问自己想知道的:“既然不言祠如此机密,为何无人把守?竟让我轻易推门而入?”
韩青闻声正面吴尘:“谁说没有防守?若无防守,专护弟子如何能迅速赶来?那几个老东西又为何收到消息,在门外等你现身?”
“不言祠外布下严密法术结界,绝非你这三脚猫功夫能进的!”韩青声音微怒,还带着一丝嘲讽。
“那就是说,我之所以能顺利进入是有人刻意为之?”吴尘接话。
韩青回了一眼,示意他还不是太蠢。
想置我于死地……吴尘思虑。
韩青突然掠步远走,留下一声:“好自为之!”
看着韩青的背影,吴尘突然想到,她方才说那几个老东西……难道不是在骂她自己吗?她还有一颗少女心?
咳咳……吴尘浑身鸡皮疙瘩,收!
夜里回到古沛居的他思虑不停,一路推想。
今夜最触目惊心的莫过于那近在咫尺的脏脸,突然变作一张鲜血飞溅的血脸。那人在舌头被韩青切断前一秒,几乎要说出他对吴尘的判断。
他们认为我是谁呢?
如韩青所说,不言祠中关押的都是各势力派来应天府的暗探,这些人被削去舌头,断手断脚,困在铁牢生不如死,为何不杀呢?
而这些暗探的眼光,为何仿佛都认识我?各方势力都认识的人,将会是多大人物?吴尘想着,不由地打个寒颤。
隐藏在他身上的谜团越揭越密,有时想深深思索,竟会压得他喘不过气。吴尘摇摇头,先不想这些了,如今更有其他紧要之事,那便是,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而不言祠外几个长老古古怪怪的神色,真可谓各自精彩,吴尘想他已经知道谁要害他。
只是吴尘不知,只不过顶替他进寒园修炼,只不过当众还击让他出丑,况且最后的丑相并非吴尘动手,此番恩怨他竟然动了杀心?这已经不能用睚眦必报来形容了。
不过一系列情势发展,想来可通。
先是孙天野送饭时说,不常露面的他们的二师兄突然前来授课,讲授的还是大靖神器,更提到了玄冰缚和脊云钩的克制关系。
他好像算准了孙天野定会告知吴尘,而吴尘又会去风波楼中找寻脊云钩所在的记录,然后他会误打误撞,闯入鹤立峰。
而那暗算之人只需派人守在鹤立峰上,等吴尘出现,更提前在法术结界中做些手脚,让吴尘顺利闯进去。
他又刚好在同一天夜里约一众长老在他住处,众人一同听闻有人擅闯不言祠的消息,所有人一并赶来,只需等专护弟子抓他出现,众目睽睽,他恐怕会被凌迟处死。
秦升……
吴尘眼前是秦升迫不及待的眼神,脸上还有些急躁,还有他看到韩青出现后的失望和惊讶。
但吴尘心中的感觉更为复杂,秦升此人看起来虽然确实是个不好惹的主,但却不是鲁莽冲动之人,权衡轻重的心思应该有的。
他明知韩青刻意留我在此,还顶了他入寒园的机会,我若遭陷害,韩青定会尽力保我,他居然急着谋划想要我的命?他难道不怕惹祸上身?
还是他有什么必须如此的原因?
不过不管秦升有什么缘由不想让吴尘活,吴尘都清楚,此人不得不防,必要时候或许应当凌厉反击。
这天夜里,吴尘自然没能入睡。
看似弟子归附,长老各司其职,山明水丽,天高云淡的南幽应天府,实则受尽打压、暗藏奸细、明争暗斗、内忧外患……
吴尘站在窗前,远眺应天府夜色。
月桂梢头星子闪烁,玉壶流转映透山川。
静谧平静的墨色画卷下,夜雾迷蒙之中,吴尘却感到波澜起伏,万千杀机欲破框而出,惊起千层浪!
“叮!”
突然,一道不易察觉的亮光闪过,嚯地穿过窗棂,穿过吴尘眼角余光,叮地一声嵌在房中床柱上。
一道玄色断箭飞镖,将一张白色纸团死死扣于床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