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
白骨夫人冷笑一声,反问道:“烧我白虎岭,毁我枯骨洞。如今我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待了这么久,已经是即将身死道消,你觉得我还会去帮你的什么忙?你走吧,让我最后清净这几天。”
果然只是为了清净而已。
崔石微微点头,看来并不是柳千落的教育改造水平突破天际,连杀人无数的白骨精都能成功转化,而只是这白骨夫人知道已经没几天的性命,死之将至而表现出的沉默罢了。
“你自己已经必死无疑,可难道不考虑一下你的两个孩子么?”
崔石忽然提高音调,沉声斥责。
什么?
白骨夫人一愣,随即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在白虎岭孤孤零零,什么时候有过孩子,简直可笑!”
“是么?”
崔石冷笑道:“碗子山波月洞中,奎木狼和百花羞生下的两个孩儿,虽然可以说和你无关,但百花羞公主,正是你这一世的轮回之人。那两个孩子,你早去看过了吧?”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白骨夫人沉默了许久,才喃喃自语,看着崔石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
“你应该知道,奎木狼在人间并不能逍遥太久,最多也就是这几年光景。那两个孩子今后是宝象国受人尊重的皇室贵胄,还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后代,就在我一念之间!”
昨天之前,崔石一直没太明白为什么黄袍怪对自己忽然间仇深似海,扬言说自己跟他有杀妻之仇。
知道昨天柳千落说这白骨夫人除了白虎岭之外,还经常提到波月洞,这才提醒了崔石。白骨夫人算是死在崔石手中,而按照《西游记》当记载,白骨精化作人身之时,曾经亲口说过白虎岭向西便是她家。白虎岭正西方,正是碗子山波月洞,黄袍怪的居住之所。
如果说,白骨夫人,正是奎木狼的妻子,这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说说吧,你和奎木狼的故事。”
对于其中的细节缘由,崔石无从得知,开口问道。
白骨夫人定定地望着崔石,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是心系那两个孩儿的前途命运,她最终还是幽幽叹了口气,点头承认道:
“我原本是天庭披香殿的侍香玉女,因为跟奎木狼私通偷情,这才双双下了凡间。”
崔石皱眉道:“你刚才说天庭孤寂清冷,所以你才最终做了这样的选择?”
“不是的。”
白骨夫人眼神中露出凄然之色,低声道:“最初,我也曾经是一个普通人,因为机缘巧合踏入仙途,那本是无数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机缘。再后来,我更是有幸进入传说中的天宫,在披香殿任职,就是人们传说中的仙女,那段日子,是我最大的荣耀和最难以忘记的光彩……”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进入天庭,或许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
崔石没有插话,听她语气从平静转为怨恨,继续说道:
“我获得仙缘,也只不过是最普通的‘人仙’,人仙的寿命最多不过三五百年,这放在人间已经是了不起的奇迹,但在天庭之中……须知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也就是说我的寿命也只有三五百天,还不到两年的时间!”
啊?
原来是这么个算法?
崔石这倒是吃了一惊,皱眉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但寿命始终都按照人间的算法?这是个坑啊!那岂不是说,就算寿命达到数千年上万年的天仙,也最多只有几十年的寿命?”
“理论上的确如此。”
白骨夫人答道:“但他们却有着一些特殊的资源,能够让寿命大大延长,就算长期留在天庭,也不用担心寿命耗尽的问题。比如蟠桃会上的蟠桃,比如各种仙丹仙酒之类,还有各方神仙进献天庭的一些神奇特产,都有这样的功效。所以天庭定期召开蟠桃大会,其实就是为了给神仙们延长寿命,这才能让群仙云集!”
卧槽,原来内幕是这样。
崔石想到了万寿山五庄观的人参果,正是地仙之祖镇元大仙进贡天庭的东西,倒也对应得上。
“但我们不行啊!”
白骨夫人重重叹了口气,“我们只是最底层的仙女,根本没资格去蟠桃会上哪怕啃个桃核,所以我们这些人如果想要不死,只能自己想一些特殊的手段办法。”
“这就是你和奎木狼在一起的原因?”
崔石心想人间倒是有贞操换真钞的说法,没想到传说中的天庭也根本没有多干净,不见得追求金银财宝之类,但追求长生,竟然连神仙也不能免俗,而且更加迫切更加不惜代价!
“是。”
白骨夫人点头道:“但奎郎虽然身为二十,也仍然算不上位高权重的神仙,能给我提供的帮助也相当有限。我们的事情逐渐瞒不住,就要遭到天庭律条的严厉惩罚,所以我和他商量着,索性逃下凡间,在人间做个长久夫妻也好。”
“可是万万没想到,我去了白虎岭之后,他却迟迟不到。”
白骨夫人的眼中忽然泛起极度恐惧的神色,颤声道:“我以仙人之体在凡间停留,很快就引来了三灾加身!”
三灾?
崔石没有问,但脸上却有询问的表情。
“这三灾,分别是天雷、阴火、赑风。”
白骨夫人咬牙道:“天雷不难,毕竟乃是外力轰击,以我的修为轻易就能抵挡。但这第二灾的阴火……乃是从脚底涌泉穴烧起的一股内火,根本不是修为高深就能抵挡过去。阴火过后,我五脏成灰,四肢俱朽,千年修行,最终却落得血肉俱毁的一场虚幻,只剩下孤零零一副骨架,静静躺在白虎岭上。”
“再后来,奎木狼终于下界找到我,施展神通召回我的一丝残魂,让我以鬼仙之体勉强存活,直到后来……遇到你们打上枯骨洞!”
“那宝象国的三公主,的确是我真魂转世之后的凡人。但因为喝过孟婆汤,一切记忆都已经不复存在,他跟奎郎在一起生儿育女,其实对彼此来说,都是一种痛苦和折磨。”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