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陵君与项君的封地也在淮北,但与迫在眉睫的乔君不同,项君的封地在陈地的东南,依托陈城,各国想要杀到项君封地,则先要攻破陈城。
而养陵君的封地,则是同样也距离宋国不远,不过因为在颖水之南,或许宋军会沿颖水南下,而不会扫荡养陵君的封地。
此刻,二人得到乔君的求援,沉吟了一下后,心思瞬间出现极大的差异。
项君因为项地并不急切,而乔君的行为分明对众封君不利,故而,随有心帮忙,但是,心念一转间,随后低下了头,似乎没有看见乔君的求助。
而养陵君则陷入左右为难,一则担心遭到众封君的敌视,二则也担心养陵被宋国所破。
尤其是想起宋国上次将养陵北方,颖水北部的蒙城等地割让给楚国后,顿时心中更加惊疑了。
若是宋国打算收回蒙城等地,然后顺势率兵南下,那么他的封地就完了。
想着,养陵君双目的余光向周围的封君们瞥了一眼,暗道:或许,除了乔君,剩下的封君中,最为担心的就是他养陵君了。
只是与乔君没得选不同,他还有三四层的机会不会遭到各国尤其是宋国的攻击。
正是因为有希望,故而面对乔君投来的求助的眼神,这才有所犹豫,是跟乔君同进退,放弃治权军权保住爵位呢?还是用爵位做赌注,去搏一搏,赌各国联军只想削弱楚国,而不会扫荡整个淮北,并且冒着彻底交恶楚国的风险,将楚国淮北据为己有!
不过,迟疑了一瞬间后,养陵君想起射天鞭地的宋王来,顿时心中一突。
那可是伐齐攻魏的狠人呐!
宋王会顾及楚国吗?
别说区区楚国,他可是连上天都敢射的男人,他会顾及其他的国家?
想到这,养陵君看着乔君的身影,心中思虑瞬间转开了。
既然乔君已经开口了,何不接着乔君的风,趁机将封地的权力交出,以躲避楚王的责罚以及即将到来的灭族之祸呢?
而且,若是宋国不来攻打养陵,养陵实力犹存,令尹司马,不过是招揽的门客罢了。
若是楚国此战不败,各国退走,收回领地之后,等时机一到,比如新王即位之时,再将令尹司马换成自己的人便是。
这又没有什么损失,不过是在未来的几年或者十几年里,夹着尾巴做人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宋国占据养陵不退,那么养陵的权力,不要也罢。
想着,养陵君立即从群臣走出,来到乔君身侧,向楚王长拜道:“大王,臣以为乔君所言极是,臣深以为然。为了让养陵的百姓也能更好的接受大王的恩泽,臣也请大王派出令尹与司马前往治下任职。”
此言一出,殿中的封君顿时一片哗然。
原本他们就在担心有了秋君与乔君的榜样后,接下来还会出现第三个被楚王控制治权军权的封地,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不过一想起乔君与养陵君封地的位置,封君们顿时便理解了二人的担忧。
只是,理解归理解,但这种严重破坏规矩的行为,他们坚决抵制。
不过,话到了嘴边,却无法开口。
现在的问题不是楚王强行插手封君领地内的治理,而是乔君与养陵君自己主动请求的。看他们的样子,尤其是乔君方才献金要拉所有封君一同下水的情况来看。若是将乔君逼急了,不,不是若是,而是现在乔君已经被逼急了,只能以死报国。
明知必死的乔君,会在死亡前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众人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至于力保淮北,与各国决战于楚宋边境,让乔君以及养陵君别做傻事,那更不可能。淮北无险可守,困守淮北,必然伤亡大增,这对大家都不利。万一楚军战败,各国长驱直入,那时,倒霉就不是乔君与养陵君,还会有更多的封君,比如说项君、析君等等。
而楚国从江东撤军,然后与各国讲和的事情,众人想都不敢想,这样不仅是得罪淮南的众多封君,连精心策划此事十余年的楚王以及朝中诸公全都得罪了,这事一提,肯定会遭到报复的。
一时间,众多封君有口难言,相互探视,面有难色。
熊槐在养陵君开口后,顿时一怔。
接着,又见殿中群臣面色复杂,殿中气氛沉重,便知道封君对此很不满,在各国来袭之时,还不能让各地封君离心。
但是,现在这个能一举收回两个封君权力的机会,熊槐同样也不愿意放弃。
沉吟一下后,便有了主意。
于是,熊槐摇了摇头,开口拒绝道:“二位贤卿之意寡人已经知道了。但是,律法以及规矩,乃是治国的根本,岂能轻易改变!”
说到这,已经与刚刚做楚王那时截然不同的熊槐,没有用道具,也没有酝酿情绪,脸上直接露出一丝悲色,然后泪水直流,悲戚的道:“乔君,养陵君,卿等如此,这是在责问寡人啊,是寡人对不住二位贤卿。”
说话间,熊槐摸着自己的心口道:“卿等之请,不是在请寡人派人治理领地,而是在责问寡人无能,无法保全淮北百姓,只能退守淮水!二位贤卿是用这种方式来劝谏寡人不要放弃淮北的百姓啊!”
乔君与养陵君一听,顿时惊恐不已战战兢兢的拜道:“大王,臣等不能守土护国,其罪当诛,但臣等绝无责问大王之意,请大王明察!”
其他大臣见楚王落泪,一副心痛的模样,立即全都拜道:“大王,臣等有罪。”
“诸卿免礼,方才寡人想起被寡人舍弃的淮北百姓,一时心痛欲裂,难以自制,失态了。”熊槐闻言摆了摆手,语气难过的道:“淮北之事,非是诸卿有罪,实是寡人无能,无力保卫百姓不受他国蹂躏,这是寡人的过错啊!”
群臣闻言,全都拜道:“大王,臣等无能,不能为大王分忧。”
熊槐摇了摇头,而后目光露出一丝为难之色道:“虽然寡人于心不忍,可是淮北逼近无险可守,若是让寡人放弃淮水之险,冒着楚国衰败的风险,挥师北上,与各国决战于淮北,寡人心中却更加不忍。
是否派军与各国决战于淮北,寡人心中十分为难!”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