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君封地,六君、廖君、逯君三位封君齐聚六君府上。
此时,六君一脸凝重的问道:“两位,现在唐昧率领二十五大军驻扎在寿县,不知两位怎么看?”
说完,六君脸色沉重向对面的二人看去。
自从楚王宣布分田晋爵之后,消息先是传到六地,然后又在他的严防死守下,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在他私属中传开,接着隶属于他私属便开始蠢蠢欲动,如不是楚王变法的消息真假不明,而且他又极力宣传此事为假的消息,恐怕此时那些私属已经出现成规模的逃亡了。
可是,即便如此,这段时间一来,他治下的百姓还是出现了逃亡情况。
不仅是他隐匿的百姓,甚至连历代楚王赏赐给他家族,在楚王那边登记了名录的百姓,也有个别逃亡不知所踪的。
对于此事,他当然十分恼怒,可是他刚刚要有所行动,唐昧就率领大军到了近在咫尺的寿县。
二十五万大军在侧,吓得他所有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唯恐一个不好,就被唐昧抓住把柄,然后上奏楚王弹劾他,削地减民,甚至削爵,成为大王用来杀鸡儆猴的鸡。
可是,虽然他不敢有动作,但知北涯的探子却动作不断。
唐昧屯兵寿县的这一个月来,分田晋爵的谣言在他的封地愈演愈烈,百姓议论纷纷,已经从原本的迟疑不定变成了现在的将信将疑,而百姓逃亡的数量也越来越多了。
为此,六君特意将临近的廖君以及逯君请了过来,打算一同商议对策。
果然,他一开口询问,对面的廖君逯君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见此,六君心中微微一松,看来他们俩的封地中,也出现百姓逃亡的事情了。
接着,廖君与逯君对视了一下,而后廖君违心的赞道:“柱国不辞辛劳,刚打完魏国,现在又要准备打宋国,真是国之忠臣呐!”
“是啊!”逯君脸色僵硬的附和道:“大王有柱国这样的大臣,真是国之大幸,大王之幸。”
六君闻言皱了皱眉,直接开口道:“两位,这里是在下的地盘,只有你我三人,话出之于二人之口,入于在下之耳,绝对传不到他人耳中,咱们三人数十年的交情,难道你们还信不过彼此吗?”
廖君闻言长叹道:“六君,非是在下小心翼翼,只是柱国率军屯兵寿县,并与淮北的公子服遥相呼应,这正是大王为了应付不久前的宋国之变。
此事堂堂正正合情合理,你这叫我该怎么说?”
此时,逯君点头道:“不仅如此,无论是之前的柱国伐魏,还是这次的对付宋国,柱国调用的都是太府的物资,并没有额外向我们征集士卒粮草军资,我等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六君听到二人的话,脸色难看道:“话虽如此,难道我们就这么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然后什么也不做?”
廖君逯君:“”
见二人沉默不语,六君又开口道:“这次大王强力推动变法,变法的消息在知北涯的推动下,短时间内就传到了在下封地内的所有百姓耳中,不仅是大王的赏赐的属民,连在下隐匿的百姓也人人知晓。”
说着,六君意味深长的对二人道:“出现这种情况,两位应该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这”
廖君逯君同时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楚国之中,贵族藏匿百姓田地,甚至百姓也隐匿人口土地,这本来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上至楚王下至普通百姓,心中全都知道。
所以,现任楚王即位后不久,就下令清查人口。
结果,因为这事对贵族百姓全都不利,所以国中贵族联合起来,再加上组织百姓强行抵抗大王的政策。所以,几十年前楚王先后两次下诏清查人口,结果全都弄得灰头土脸。
而几十年前大家之所以能强硬的将楚王顶回去了,原因有二,其一是大王虽然知道大家全都隐匿了人口土地,但是却不知道这土地人口究竟在哪,反正大家给大王看的地图典籍,就是账面上的田地人口。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大王强行清查人口,不仅对贵族不利,而且对百姓同样不利,而大王清查人口,最先遭殃就是最下层的百姓。
所以,面对国中一片沸腾,举步维艰的楚王只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最后清查人口的事情不了了之。
而这次不同,自从大王组建知北涯后,陈轸手中的探子打着为乐府采风的旗号,到处深入各地,再加上几年前大王给各地封君派来了令尹。
二十年过去了,现在楚王对楚国的了解,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或许大王不知道他们究竟隐匿了多少人口土地,但是,这次大王变法的谣言迅速传到他们隐匿的百姓耳中
这已经足以说明,他们隐匿的人口还有土地,已经全部暴露在大王眼中了。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暴露了,那也没什么,反正以前大王也清楚大家肯定都隐匿了百姓土地。只要大王下诏清查,那大家联合起来,把楚王顶回去就可以了。
但这次则不同,大王打着替百姓考虑的旗号,说要分田给百姓,每个成年男丁都能分到一百亩,甚至连成婚的女子都能分到二十亩。
还不仅只是分田,而且还下诏鼓励垦荒,只要多开垦荒地,普通百姓就能晋升为贵族。
这一下,百姓为了成为所谓的贵族,即便自己有多余的田地,也会献出来晋升爵位。
如此,数管齐下,就将国中普通百姓的数量以及土地查的差不多了。
不仅是百姓,就连他们这些跟变法没有直接相关的封君也岌岌可危了。虽然楚王这次变法没有在封君的封地中展开,但是,变法的谣言可是清清楚楚且快捷无比的传到了他们的封地中,然后以土地以及爵位为诱饵,他们的百姓便不可避免的开始出现逃亡。
要是他们隐匿的百姓全都逃跑了,那不就是大王将他们治下的百姓土地查清楚了吗?
没有了百姓,纵有亿万良田,那也是荒地。
而他们更加不能忍受的是,不仅是他们隐匿的百姓开始逃亡了,而且连隶属于他们的百姓也开始逃亡了。
本来就不能忍受了,现在这就更加不能忍了。
可是,虽然他们对楚王分田赐爵的办法不满,但面对堂堂大势,他们却难有办法,许多手段都用不出来。
尤其是在唐昧近在咫尺的情况下。
一想到现在郢都的大王可以肆意妄为,而他们只能束手束脚的被动应对,他们的脸上更加难看了。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