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歇?”昭浪微微一怔,这个人的名字他之前没听说过,不过,既然是黄君的儿子,而且还是令尹昭雎的学生,更是大王身边的谒者,那他就得见见。
“请。”
“诺。”
很快,黄歇进入府中,来到会客大厅,然后,他一见昭浪,便立即笑着行礼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歇特来给将军道喜来了。”
昭浪一怔,他本以为黄歇来见他,是令尹有什么吩咐,或者是替他父黄君交好他,又或者是单纯的拜见自己给自己送礼的,但没想到,黄歇一开口就向他道贺。
昭浪想了想,自己最近好像也没啥喜事发生啊,这黄歇怎么无缘无故向他道贺,莫不是这是一个脑疾人士。亦或者是年纪尚轻,骤然见到我这个上将军,所以语无伦次了?
虽然他满脸狐疑的看着十分年轻的黄歇,但是念及黄歇身份,还是开口问道:“黄谒者,不知本君有何喜事?你为何向我道喜呢?”
黄歇笑道:“歇刚刚听说,今日大王召集群臣议事,商议迁都寿县,是故,歇一听说这事,就立即来向上将军道喜来了。”
昭浪脸色一僵,用警惕的目光瞥了黄歇一眼,语气冰冷的道:“这算什么喜事,大王打算将都城从千里之外的郢都迁来寿县,劳民伤财不说,还会引起国家的动荡。
你身为大王身边的谒者,不去进谏大王也就罢了,还前来向本君道贺,这岂是君子所为。”
“上将军教训的是!”黄歇直接拱手一礼,然后开口道:“虽然迁都寿县有种种不便,但是此时对上将军有百利而无一害,是故,歇还是要向上将军道贺的。”
昭浪一怔,迁都寿县对我百利而无一害?我怎么觉得百害而无一利呢?
想着,昭浪迟疑的看着黄歇:“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歇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敢问上将军,不知你祖父是何人,身居何职?”
昭浪虽然奇怪黄歇的问题,但他听到黄歇问及先祖,还是一脸傲然地应道:“我祖父乃是渤海君昭阳,祖父戎马一生,官至令尹,更曾侍奉三代楚王,破齐、破魏、破越,名镇天下,曾被先王赏赐和氏璧,又被大王赐美谥山子。”
“山子的确令人敬仰。”黄歇露出一脸的钦佩,然后又问道:“不知上将军祖父的祖父又是何人,官居何职?”
昭浪依旧傲然地道:“祖之祖乃江君昭奚恤,官居令尹,侍奉宣王有功,名镇秦魏,有功,故宣王封我祖为江君。”
“江君陈宝于秦使,扬我国威,不战而屈人之兵,他的事迹至今依然使人心生向往啊。”黄歇感叹了一句,然后又问道:“敢问上将军,不知将军之父是何人,官居何职。”
“···”昭浪脸色一僵,讪讪的道:“我父渤海君,心系渤海,是故未曾在朝用事。”
“是啊。先渤海君身在渤海,是故未曾在朝担任职务。”黄歇喟然长叹,然后开口道:“不仅先渤海君未曾在朝任职,而且,上将军的同宗兄弟,现任江君,乃至前代江君,前前代江君,他们都不曾在朝任职。”
“敢问上将军,为何江君与渤海君全都名镇天下,但是他们的后裔却大都默默无闻,这是因为才能不足的原因吗?”
“不,不是这样的。”昭浪猛地摇头否认。
“对。”黄歇立即点头道:“在下也以为肯定不是这样,或许江君之后才能比起江君有所不如,但要说才能不足以在朝任职,那肯定不是这样的。
那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在下窃以为这是因为封地远离朝廷的缘故啊!”
说着,黄歇见昭浪陷入沉思,立即开口道:“百余年来,昭景屈三族在朝中的大臣层出不穷,我楚国令尹不是出自昭氏就是出自景氏。
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这难道是因为其他家族的人才全都不如昭氏景氏吗?
不,情况显然不是如此,在下就拿上将军为喻,之前数十年,上将军一直都是渤海君,未曾在朝中任职,然后一旦江淮有变,将军立即从诸多封君中脱颖而出,被大王封为上将军。
这是何故,难道是因为将军之前四十年才能不足,而现在才能突然有了吗?
不,肯定不是如此,因为才能不是一朝一夕便突然具备的。
那为何将军之前名声不显,而现在名显朝野呢?
在下窃以为,这是将军距离郢都太远,距离大王太远的缘故啊。
将军之前虽有其才,但才能却无法得到施展,是以默默无闻,然后天下有变,将军却能一朝名镇江淮。”
说到这,黄歇见昭浪点头,一副我很认同的模样,便继续道:“现在,将军已经名镇江淮,江淮贵族大都以将军为首,若是大王再迁都寿县。
如此,以将军的才能,以将军在江淮的名望,以将军对大王的忠臣,大王岂能不重用将军。到时,别说区区上将军,那就是司马柱国,将军也大可当得,甚至连百官之首的令尹,将军也不是不可能啊。”
此时,黄歇感叹道:“若是有朝一日,将军被楚王任命为令尹,那就是将军接替了山子的功业,继承了将军的事业,延续了昭王的功德啊。
到那时,将军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坦然面对昭王、江君、山子了。而不像当代江君一样,空有祖先的余德,却不能像江君一样名显天下,反而封地为各国所破,遗笑天下矣。”
说着,黄歇见昭浪露出一脸自傲且不屑于江君为伍的样子,再开口道:“可是,若是上将军满腹才华,却因为远离郢都远离大王,使得才华无法施展,落到跟寻常封君一样的际遇,那在下心中为将军十分不值,为将军的满腹才华不值。
大丈夫顶天立地,理应名扬四海,名留青史才是,岂能坐困家中,做一个区区田舍翁!”
昭浪听到这,立即赞同的点了点头,他被黄歇说得热血沸腾了。
此时,黄歇拱手道:“是故,刚刚在下一听大王迁都,要迁到距离我黄国以及渤海极近的寿县来,便忍不住前来向将军道贺啊。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将军现在可以继承祖先的事业了。”
“欸!”昭浪一听,立即埋怨道:“你这个小家伙在说什么啊,官至柱国令尹,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本将心中想的,岂是一直都是如何为大王尽忠,如何为国效力,才不负大王对我的恩德呀!”
“失言,失言,是小子失言了。”黄歇立即陪笑道。
昭浪闻言哈哈一笑:“黄家侄子,本将觉得跟你有缘,不如今日留在本将府中用晚膳如何!”
黄歇闻言立即摇头:“叔父相邀,本是歇的荣幸,奈何歇还要拜访钟离君,是以不便久留。”
昭浪一听黄歇要去拜访钟离君,立即明白他这是要去串联江淮封君,赞成大王迁都。
若是之前,说不得他就拉着黄歇不让他走了,但是,现在得知迁都寿县的好处,想着未来他也有继承祖父以及祖父的祖父的功业的机会,当即笑道:“既如此,那贤侄请便,稍后本将也要邀请钟离君、逯军、六义君、六君、曲阳君等人来此聚会。”
黄歇一听,立即明白昭浪不仅同意迁都,还打算亲自出面拉拢江淮一带的贵族。而昭浪这一动,比他自己去游说强多了,可以说,昭浪召开夜宴后,他游说群臣的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想着,他立即笑着拱手道:“既如此,小侄告辞。”
“贤侄,叔父我亲自送你出府!”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