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安离开翻倒巷,已经是两天以后,他和帕尼?斯塔尔坐在前往珀斯郡,卡特琳湖畔的长途公共汽车上。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人身上,帕尼欣赏地轻抚座椅,侧过头道:
“到现在我还是觉得麻瓜最了不起的发明就是汽车了,看看这东西,简直让人惊叹,何等奇思妙想才能创造出这样的道具来。”
车上没几个人,座椅基本上都空荡荡的,宁安一点儿也没在听帕尼说什么。
杀死老怀尔斯以后,在那间小杂货店里又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次日起来和帕尼一块儿卷走了所有的加隆,在破釜酒吧饱餐一顿后,便踏上了前往那张魁地奇门票上写的地址——珀斯郡,卡特琳湖畔。
当然,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本来的面貌,宁安变成了“马丁”,帕尼则是瘦瘦高高的“艾伦”。
宁安一点儿也不担心怀尔斯的尸体被人发现,一间黑魔法商店突然关门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个独自在伦敦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头儿没什么密友,等到尸体发臭了以后才被人发现也很正常。
他依着窗户看向窗外不停倒退过去的树荫,脑海里思考的却是另一件事。
关于复活“瑟芬特”和“阿娜格拉姆”石像的事情,宁安在冥堡就已经考虑了,他也就此和瑟芬特本人以及山达克有过讨论,最终选定的是一种古老的魔法,来进行复活。
有了长生不老药做药引,他还需要的是这个复活魔法最主要的七种材料——血液。
在许多古老的秘法里,都认为血是各种生物身体里含有魔力最丰富的组织,以血为媒介、核心的魔法可谓种类繁多,宁安在翻阅了相当多的资料,进行了深层次的学习后,才选择了这种他认为可行的魔法。
所谓的七种复活材料都是血液,只不过这些血液来自不同人的体内。
他需要一份勇者之血、也需要一份卑鄙怯懦者之血。
智者之血是必须的选择,同样还要有愚蠢者的血液。
他不单单要获取善良之人的血液,而且还得拿到一份十恶不赦的邪恶者之血
最后需要的,则是进行这个魔法的执行者之血,也就是宁安自己的血。
宁安思考的是,自己究竟该去哪儿弄到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余六种血液。
魔法并非是文字游戏,并不是说他随便找个善良的麻瓜,然后给他放血就算是获得善良之血了,这种根本没有魔力的血只会让魔法失败。
同样的道理,那些没有天赋,或是很弱小的巫师的血液,也会增加魔法失败的可能,而这个复活涉及到卡莉朵拉的灵魂,甚至宁安在考虑以此为基础,创造出能够将卡莉朵拉也复活的魔法来,所以决不能随随便便地取血。
亦即是说,如果要取得勇者之血,就一定要获得最勇敢那个人的血,怯懦者的人选,就一定要是万分卑鄙,懦弱的人。
宁安在心里思量着,希望能够列出一份他心目中的名单来,毕竟看过的他对不少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我想我们就快到了。”
帕尼指了指车窗外,这让宁安收回神思,他抬头望去,只见阳光好似一片片薄纸一样透进窗户里来。
它们洒在一汪广阔的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湖水轻轻荡漾,将上午的晨光裁剪成一条条均匀的白光织成的纸张,贴在他们车窗的玻璃上。
果不其然,车子又驶出一段路便停下了,司机喊出“卡特琳湖”的名字,听起来声音有点儿疲倦,宁安也忘了他昨晚连夜开了多长时间,无论如何他们终于到站了。
这段旅程和他乘骑士公共汽车的经历不相上下,二者都不算美好,前者的售票员太惹人嫌了,而这一次实在是有些漫长的可怕。
“今天已经几号了?”
车上基本上没有几个乘客了,在这一站下车的只有他和帕尼两人,宁安慢慢走出过道,马丁的身体实在有点儿“圆润”从椅子后面挤出来不太容易。
“8月号,”
帕尼走在前面,小声地回答他,这样边说着,两人一边跳下客车台阶。
车子“轰隆”一声启动,排出一圈圈儿尾气后,便急不可耐地开走了,仿佛不愿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多做停留似的。
“要知道,麻瓜的汽车在启动的时候,可比斯坦他们的骑士公共汽车噪音小多了。”帕尼还有些恋恋不舍地眺望离去的客车,宁安则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这里的确有种鸟不拉屎的感觉,一条还算平整的大道一旁是无穷无尽的森林,茂密的树林中好像随时会有老虎这样的猛兽扑出来一样,无论如何这里一定有什么野生动物居住是肯定的。
而另一侧则是之前在车上看到的广阔大湖,宁安猜这一定就是门票上写的卡特琳湖,再往远一点儿望,就只有被苍翠绿色覆盖的群山,丝毫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难怪这里会成为通往世界杯的地点之一了。
宁安甚至怀疑魔法部是不是特意在这儿使用了麻瓜驱逐咒之类的魔法。
想是这么想,但动作一点儿也不慢,宁安从小匣子里取出那张硬卡片,上面写着:
「魁地奇世界杯——决赛,您的进入位置珀斯郡——卡特琳湖——382.——……」
这些原本好像是用黑墨水写的字母此刻都变成了金色,一个个仿佛活过来一样,在卡片正面翩翩起舞,好似在欢庆什么盛会一样。
“好了,看样子就在这儿了。”
宁安用魔杖尖儿顶着卡片轻点一下,随后抛开魔杖,黑色的小木棍儿就悬在半空,转了几个圈儿后立刻直直指向路旁的密林之中。
宁安暗叫一声“可别真的有老虎”,便和帕尼一起,顺着魔杖指出的方向走去。
“我不得不说,我们来的时间真的很妙,参加世界杯最棒的就是提前一天去,有很多人还会提前几周到那儿去呢,要我说这真的是很没必要。”
“我们不是去看世界杯的——”宁安走在前面,突然回头打断了怕你的话。
“噢,但是……也许在我们……做事之前……可以稍微……看看比赛……”
帕尼点点头,但仍然不甘心,他好像真的很喜欢魁地奇比赛。
宁安叹了口气,这家伙自从尼可勒梅的密室里出来后,好像就变得和自己自来熟了,关系似乎一下子亲密了很多,之前那种上下级的关系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竟让他有了种从前和达芙妮相处的感觉。
这感觉不坏,毕竟现在能给他这种感觉的人已经没剩几个了,所以宁安没有呵斥帕尼,只是不再多说,继续跟着魔杖的指引,在密林深处穿行。
踩断一根根干枯的藤蔓,跨过参天巨树下面露在地表的粗壮根茎,上面还长满了绿色的苔藓,宁安在考虑要不要割下来一点,如此新鲜的苔藓是制作魔药的好材料。
然而魔杖却在这时转了向,直直指向他们刚刚越过的粗壮树根。
“到地方了?”
帕尼停下脚步,疑惑地四下打量起来,宁安握住自己浮在空中的魔杖,慢慢趴下身子,朝那根长满苔藓的老树根下面看去。
他非常怀念自己以前的身体,变成马丁后即使弯个腰、低个头似乎都比从前费劲好多,待他慢慢地趴在地面上,拨开堆在树根旁边的枯枝烂叶。
这才瞅见在根茎下面,弯曲的地方,恰好能够容纳一个婴儿左右的小空洞处,放着一只锈迹斑驳的不成样子的废旧饮料铁罐。
“我想我找到了。”宁安歪过脑袋朝在另一棵树旁搜寻的帕尼喊道,高瘦巫师急忙跑过来,敏捷地趴在地上,也看见了铁罐儿。
“啊哈,门钥匙——我就猜到了!”
帕尼眉开眼笑,但很快又不满地抱怨道:“魔法部果然都是一群白痴,也不知道谁会把这东西放在这里,又难找又难碰,用这个姿势我敢肯定会非常难受,真是群笨瓜!”
“好了别抱怨了,快把手放上去吧,我数一二三。”
帕尼还是乖乖听话的侧躺着,伸出一只手到弯曲的树根形成的小洞下面,用手指轻轻点在铁罐子上,宁安也把魔杖收起,手指触碰到铁罐。
他轻声念道:“一、二……三!”
随后启动了门钥匙,和上次在尼可勒梅密室里一样的感觉,肚脐眼仿佛给一只钩子给勾住了,拼命把他往天上一拉,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了。
宁安终于明白帕尼为什么会抱怨了,以侧躺的姿势启动门钥匙的确是难受极了,他差点觉得自己腰被扭断了,但在急速的上升和旋转中却没空理这个,他只能紧紧按住腰间的小匣子和魔杖,然后任由自己被莫名的力量拉扯着疾飞。
然后力量突然消失,他重重地摔在了一块儿湿冷的草皮上,身旁传来一阵相同的呼声,宁安知道帕尼也落地了。
“十一点零三分,来自卡特琳湖——看看这是谁,艾伦,马丁你们两个家伙果然来看世界杯了。”
宁安揉了揉腰确认那儿既没有断掉也没有扭伤后才慢慢爬起来,抬头看到两个穿呢子西服的巫师,一个手里拿着金表,另一个拿着卷厚厚的羊皮纸和羽毛笔,拿金表的人似乎认识宁安。
应该说是认识马丁和艾伦,他迎了上来,满脸讥笑地看着他俩,后面那人还在羊皮纸上不停写写画画。
“啊……哈,是啊,这不是一定要来的嘛……”
宁安干笑两声,他有点儿后悔没对马丁使用摄神取念了,他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巫师是谁,只好顺着对方的话干巴巴说下去。
帕尼此刻也排干净身上的泥土,凑过来,四下打量着这片荒凉,充满雾气的沼泽,却无话可说,盖因他也不认识眼前人。
好在这个拿金表的男巫主动替他们解了围,他把脸靠两人近一些,用透露独家消息的语气:
“克劳奇先生快气疯啦,你们两个突然从和法国人的坩埚贸易谈判中失踪,让他丢了大人了,部里都在说你们两个魁地奇迷肯定是筹划着来这儿看世界杯了——哈哈,我为此还和弗莱赌了二十个加隆呢,你们俩一会儿可要去弗莱那儿露个脸哦。”
“是啊,是啊——克劳奇先生一定会生气了,但愿不会让我们卷铺盖回家吧……”
宁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现在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人,虽然用了复方汤剂,但万一引起怀疑就会平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时候身后拿羊皮纸和羽毛笔的巫师似乎终于记录完了,他走上前来朝宁安伸出手,宁安立刻把手里的破铁罐交给他,然后就被那人扔进了身后的一个大箱子里。
“明天比赛才开始,现在营地里大部分还都是部里的人,为了这比赛可是忙坏了”拿金表的巫师冲宁安挤了挤眉头,又靠近点儿蚊子似的悄声说道:
“怎么样,要是不想被克劳奇先生他们找到,我倒是有一处营地介绍给你们,这样你们就不用住安排好的地方了,只不过可能要多花几个加隆——”
他搓搓手,用一副你懂的的表情看着宁安。
“啊,那可真是帮大忙了——”帕尼和宁安都急忙露出一副感激的表情
“可没人想在世界杯的时候被上司训斥,不管怎么样,一切的一切都等到世界杯结束再说——让我们好好看完球赛,再回去向克劳奇先生认错。”
说着,宁安拿出一小袋装满了加隆的布口袋,塞到拿金表的巫师手里,立刻换得对方一个大大的笑脸。
“哈哈,谁说你们俩是两个醉鬼来着,部里的人真是眼瞎了,我看呀,没有比你们活得更明白的人了。”
他笑着转过身朝身旁的同事摆了摆手
“走吧,跟我来,那地方离这儿不远,原本是为我在塞尔维亚的姑妈准备的,可她临时有事儿来不了了,正好租给你们,绝对够偏僻,你们买上两副狂欢面具就可以在世界杯上尽情享受了,克劳奇先生不会来烦你们的。”
说着他又回头看着宁安和帕尼,嘴角微微上扬,做了个锁上拉链的动作道:
“而且绝不会有人把你们来看比赛的消息透露给克劳奇先生的,只要你们稍稍在弗莱面前露个面就行。”
他还是没忘自己和同事的赌约,宁安装出一副苦笑,跟在后头,三人一同伴着浓雾,走进了荒无人烟的沼泽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