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在角落的墙壁被撞垮、扬起的尘埃遮蔽了视线的那片刻间,提娅还是一下子就分辨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个将自己从漆黑地牢中救出、又在半途替自己挡下了拦路强敌的那位奇怪的男孩。
她没有再犹豫,因为她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根本不会有什么意义,反而只能碍事。所以在回过神来之后,她就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跑,直奔着修道院的大门方向而去——甚至因为太过专注于逃跑,她连就追在自己身后的布鲁克斯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有一股大力从后头使劲拽了她一把,她才发现其实布鲁克斯从刚才起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这边!”
布鲁克斯指了指身旁不远处的那扇窗户,拉着她往那边跑去。
“我帮你爬出去,这样更快。”
不管是不是麻鸡占了大多数,修道院里终究都是敌人,在里面多呆上一会儿,就必然会多一分危险。很显然,布鲁克斯的想法是正确的。
“哐啷——”
就见布鲁克斯随手拖过旁边一个放花盆的木架,使劲往那扇五颜六色的拼花窗户一推,窗玻璃应声而碎。而后他便背靠着窗口下的墙壁转过身来,屈膝半跪着示意提娅踩着自己爬出窗去。
“那你……”
“没事的,我自己能翻过去,快!”
后头还没有人追上来,提娅迟疑了一下,就听到布鲁克斯再次催促了起来。她顿了顿,最终还是一咬牙,顺着对方的膝盖、肩膀到窗台,而后冲着外面乌漆墨黑的世界跳了下去。
等她在窗外柔软的草地上滚了几圈停下、撑着上半身重新抬头往那个窗口望去,看到的却是分明已经翻上了窗台的布鲁克斯就像是被什么人从里头猛地拽了一把似的,一下子又从那窗口处消失了。
下一瞬间,另一道熟悉的身影取代了先前布鲁克斯所在的位置,出现在了提娅的视野当中。
是那个当初把她拖去书房、不久前又被那位男孩击晕了的黑巫师!他醒了——不仅醒了,还也追上来了!
“唔,”站在窗口的那个男人扶着额摇了摇脑袋,似乎头仍有点晕,“该死的……你瞧瞧,你给主人都惹来了些什么麻烦?那边有个奇怪的小子……外面还偷偷摸摸来了一群吵闹的苍蝇,真是……烦人!”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又攥起拳头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好像这样做可以让他变得更清醒些。
提娅看对方那副模样,顿时就想趁此机会转身逃离,可还没等刚爬起来的她多跑几步,就听得后头风声突现。
“嘭!”
几道火光在修道院一侧的某扇窗口高速飞出,其中一道准确地命中了正在向前奔跑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下一秒,那个人影就被冲击击飞,在并不太高的木制栏杆上擦过,最后“扑通”一声落进了外面冰凉的河水当中。
窗口的男巫冲着不远处的河道望了两眼,又回头朝室内看了看,然后就那么转过身回去了。
……
“等我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在魔法医疗中心的病房里了,病床边守着一个傲罗,向我询问了一些情况。而一直到我身体恢复出院,又被带去国会大楼对照笔录的时候,我才再次见到了布鲁克斯——他看起来还好,就是好像很疲倦,有人说他是又过了好几天才被傲罗救出来的。”
“但是……这不重要了。”
提娅说到这里,看着对面的兄长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些思索的神情。不过更多的,却还是恐惧。
“后来我先被放出国会大楼,我被一位女巫领着出了傲罗办公室,当时我说我想去一下盥洗室……然后,西弗勒斯,你猜我在盥洗室门口的走廊上看到了谁?”
对面,西弗勒斯皱了皱眉头,但没说话,只是朝着提娅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赶紧说。
提娅抿了抿因为说了太多话而有些干燥的嘴唇,咽了口唾沫轻声道:
“还是那个黑巫师——我绝对没有看错!虽然他换了一身整洁笔挺的西服,可那张脸、还有那个眼神,我能记一辈子!然而……然而……就当我想扭头和身旁那位魔法国会的女巫说的时候,那个女巫却一把摁在了我的肩膀上,和另一头那个男人一起用可怕的视线冷冷地看着我……那一刻我就知道,对方肯定是知道我要说什么的,她不想我开口!”
话至此处,沉浸于那段回忆的提娅禁不住沉默了几秒钟,这才最后道:
“几年之后,我才在翻阅伊法魔尼的一本校刊获奖者名簿时偶然中得知,那个男人叫做‘杰森’。而他的姓氏……和约翰、和布鲁克斯一样,也是‘斯图尔特’。”
“啧。”
一直静静听到这里的西弗勒斯,才终于忍不住又咂了咂舌尖,自言自语般地低声道:
“那个雕石头的家族,果然有问题吗?”
在听着提娅讲述了这么些关于当年那个美国魔法界大案的经历之后,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样一个涉及了疑似默然者与圈养培育默默然的事件,多半就是当初被玛卡出手解决了的那个有关格林沃德在美遗党的冲突?
就算那时西弗勒斯自己并没有掺和进去,可那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本该在十年前就被解决掉的麻烦,却愣是又给莫名其妙地拖了这么长的时间。而其中,居然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在美国魔法界高举“巫师麻鸡平等相处”大旗的斯图尔特家族在捣鬼!
“所以也就是说,”他思索着,兀自喃喃道,“那些个家伙这次过来,多半是不怀好意的了。”
话音未落,西弗勒斯蓦地一撑扶手站起身来,当即便毫不犹豫地朝着大门走了过去。
“你留在这儿,哪儿都不准去。”
“哎,等等!”
提娅忙不迭地跟着起身,立时也往门口追了两步,却被兄长倏然回头一个眼神又给瞪住了脚步。
“我说了,你在这儿等着,没听清吗?”西弗勒斯不耐烦地斥道。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