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宝大卖场,李伯言直接交由了段景来接手。拉订单这种事情,段景这种在黑市混迹已经的牙人,最是拿手。城中不少豪门大户,有时候还托他买卖交易,这样的人脉,必然是能将大卖场做起来的。
李伯言的计划之中,这二十连铺,是集零售、批发、仓储于一体的,利用好永州良好的交通枢纽,这里,便是李伯言梦想起航的地方。
拿什么救大宋,这个从他穿越回过第一天就在思考的问题,渐渐有了他心中的蓝图。大宋的三冗问题,为什么自有人提出,到王朝灭亡,几百年的时间里,都无人可解?并不是这个问题无法根治,而是触及太多人的利益,必然导致反弹镇压。
李伯言还远远不够强大是,所以这些国疾便无法根治。别说根治,就连去涉及到的可能都是不存在的。永州的那些跟风大户,如果知道他们手上的神奇稻种来年会减产,这样的反弹,同样是无法想象的。
临安之行,李伯言不单单要看一看大宋最繁荣的都城,究竟是何等姿态,更要抢占市场,将永州跟临安这条水道给率先打通。这个通,并不是船行通畅,而是将商业模式给搭建起来。
“少爷,康镖头传话,船已经在码头停靠了,问你什么时候启程?”
“等着。”李伯言眉头微皱,心说这个贼婆娘,都已经五日了,还没个动静,该不会真死了吧?
李康达得知李伯言要亲赴临安,与几位没有身孕的姨娘匆匆赶来。
“大郎何必亲自前去,这单子都已经签了,货运到临安,那些人都是你大父的世交门第,不会赖账。”
李伯言笑道:“爹派人过去,拉一万贯的货,便是一万贯的钱,但是孩儿过去,一万贯没准就成了两万贯,回来还能给二狗买点糖吃。”说着,便捏了捏襁褓里的二狗子。
好笑的是,这二狗居然不哭,反而咯咯地笑起来,嘴里吐着口水。
李康达笑道:“二狗可吃不起这么贵的糖。临安不似永州,藏龙卧虎,你出门在外多加小心才是。”
“知道了,爹。”
“大郎啊,我们几个姨娘,这么些年,也没尽到做娘的本分,你从小没了娘亲,如今能有自己的事业,我们这些姨娘们也替你高兴。”
被迷信的顾三娘这么一带动,本来高高兴兴的几个姨娘,纷纷抹起眼泪来,弄得李伯言一头雾水,忙安慰道:“诸位娘亲尽管在庄子上享福,这李家的产业,会蒸蒸日上,将来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你们呢。”
“来,带上。这是三娘给你求的护身符,出门在外,多加照顾自己,别累着。府上的丫鬟下人,多带几个,免得路上没人伺候你。”
“大郎……”
这几个姨娘你一句我一句,想起来的时候,再补充一句,就连李伯言自己,都应得口干舌燥了。李康达才让庄子上的仆人,将她们都送回去。
“大郎,当初为父觉得,剩下的一半家业,够你锦衣玉食半辈子的,如今你这摊子越摊越大,听府上的管家说,如今李家一半的地,你都要卖出去?”
“恩,是有这个打算。”建立中转站,还要吃大把大把的钱,若是靠着味精的这点利润来发展,没个十年,难有成效。
李康达皱眉叹道:“你要明白,摊子摊得越大,责任便越大。当初你大父在临安行商,底下七十多个掌柜,近千号人,都要跟着你大父吃这碗饭。他明白,你爹我若是再掌家,这些人怕是连饭碗都要丢,也为了子孙后代着想,才忍痛卖了所有的家业,迁往永州。爹不想你到时候重蹈覆辙,摔得更惨。”
“再惨,大不了败光所有家业呗。”
李康达盯了一会儿李伯言的眼睛,放声大笑道:“好!好!吾儿有此心性,为父无忧矣!还是那句话,千金难买吾儿乐!只要你高兴,为父陪你南征北战!”
“……”
李伯言看着李康达豪迈的姿态,轻声道:“爹,您是还想去临安找乐子吧?”
“你……你胡说什么。”李康达忽然变得结巴起来。
“咳咳,您给七娘买的那胭脂,有人跟我说,是晗乐榭特供……”李伯言还未说完,便被李康达捂住了嘴。
“你个臭小子,别传出去,要是到了你七娘的耳朵了,你看着办!”
李伯言笑得肚子都疼了,说道:“爹当年好歹也是永州风流大财主,怎么这些年收了性子,连偷个腥都这么小心翼翼的。”
李康达给个他一个爆栗,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娶你七娘过门的时候,你老爹我就发过毒誓,再不另娶,再不入那风流场所。”
“那爹你这……算是破戒了?”
李康达邪魅一笑,道:“我让人抬着进去的。”
“……”
姜,还是老的辣。李伯言竖了一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好了,我回庄子上去。你二娘也临盆在即,我得守着她们几个。”
李伯言看着自家老爹乐呵呵地离去,这样的天伦之乐,李伯言会守护,一直守护住。
就在他发愣的这一刻,身边传来轻铃,“好个父子情深,我还以为你为了钱,无情无义呢。”
李伯言回身,笑得很灿烂,“我再无情无义,对冰山姐你,已算是仁至义尽吧?”
仇巾眉冷哼一声,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唰!
黑坨子飞来,李伯言手忙脚乱地接住。
“还给你,分文没动。”
“大仇得报了?”
仇巾眉黛眉一竖,“郝家三兄弟,分尸荒野。”
李伯言倒吸一口冷气,这贼婆娘,真是心狠手辣。
“那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仇巾眉眼中忽然出现久违的迷茫,是啊,她接下去有什么打算?她这韶华,都献给了复仇,为了完成父亲临终意愿,她多少个日日夜夜,苦练武功。
然而当仇恨放下之后,她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李伯言显然看出了她的迷茫,试探地说道:“跟我去趟临安,一来避避风头,二来你也可以想想,接下来想做什么?”
仇巾眉警惕地看了一眼李伯言,似乎有些抵触。
“你……你可别误会了。”
仇巾眉稍稍挪近了一步,“你这个误会,你认为我在误会什么?”
李伯言说的误会,可能就是李伯言所希望的。
这便是仇巾眉的逻辑。
“……”李伯言快要窒息了。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
……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李伯言再三考虑之下,还是带着段景一道前往临安。淘宝大卖场交由刘丘山监工,钱掌柜主持大局。
老钱虽说没什么德才,但是行事稳健,打太极的功夫也极佳,只要那些闹事的商贾不动手动脚,李伯言相信老钱还是能应付得了的,实在不行,一推二五六,反正他这段时间也不再永州。
站在大船之上,段景的脸色都是苍白的,紧挨着李伯言,生怕一个站不稳,就翻下船去。
“东家,我这还没开张吆喝,您就让我跟着去临安了,这是为何?”
李伯言微微一笑,说道:“永州的蛋糕总共就这么大一块,任凭你再扯破嗓子喊,订单还是这么多,除非永州能够发展起来。”
“蛋糕?”
李伯言一愣,笑道:“鸡蛋做的糕点,味道很不错,回头拿下临安,我请你吃蛋糕。”
“……”
段景耸了耸肩,道:“永州的行情小的知根知底,可真到了临安,小的怕站不稳呐。”
“站不稳你就给我坐着,咱们是去当大户的,不是去给人磕头行礼的!”
“东家霸气威武,小的就不坐了,小的给您端茶递水。”
李伯言眼睛一瞥,见到白衣飘飘的仇巾眉,走过去道:“仇姐姐,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要去临安,顺道搭个船。”
“……”
仇巾眉算是已经打了招呼,走向了船尾。
李伯言遥望码头,今日他是从庄子上出来的,免得几个姨娘又要送又要哭啼的,两架马车缓缓而来,李伯言认得出,是谁来了,便从船板上下来,匆匆走了过去。
车上下来的四人,就是范念德、陆游、周必大以及赵汝愚。
“临安物贵,居大不易,伯言,老朽同你一道前往。”赵汝愚看来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来时两袖清风,走之时,也就一些换洗的衣裳,并无长物。
党禁森严,可想而知,赵汝愚是做了多大的决心,才会决定跟去临安。一个斗败的政客,连官家都弃之的败者,要用多大的勇气,才会踏足伤心之地。
“先生,大可不必。”
周必大笑道:“大郎能在永州吃得开,莫要以为临安也能大展拳脚。依我看,还是让子直跟着你去,毕竟以子直的名气,至少能保住你。”
如今赵汝愚已经致仕,就算再排挤,也是无官一身轻。
然而身份在这,天子脚下,谁敢动他赵相公?
“若是学生连在临安站稳脚跟就要靠先生,将来何以立学?何以兴宋?”
“伯言啊,莫要逞强。”
李伯言十分感激地朝赵汝愚一拜,说道:“您现在赴临安,还为时尚早。立学,远非一间瓦舍这般简单,吾与先生,谋的是大宋复兴之路,这条路上,您,还有诸位,都是护道者,就让学生替您打头阵!”
“你来打头阵?怕是连那些权贵的家门都进不去。”范念德摇头笑道。
“大郎啊,莫要逞强。”就连平日里寡言的陆游,都劝道,“临安的水很深。”
李伯言挺直了腰杆,笑道:“我的船,就吃深水。”
“既然大郎如此决绝,老夫送你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李伯言大义凛然地叉手一礼,有点装十三地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时间过得真快啊……半年了。”赵汝愚有些惊讶,这不读书,居然还时不时佳句偶成,倒是有些意思。
陆游眼中精光大放,笑道:“大郎出口成章,妙哉!”
周必大也深感震惊,“此等志气,大宋的未来是你们这些后生晚辈的!”
李伯言登船,挥手告别。
周必大看着船头的少年,羡慕道:“子直,你收了个好学生啊。”
赵汝愚忽然脸色一变,想起来还有块朽木黑炭,顿时觉得头有点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