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风声和鸟兽虫鸣不算,那么此时的羊角崖下可以说是一片寂静。
江家的人各个颓废沮丧,垂头丧气,看着江易飞的眼神大多愤愤不平,恨其无知,怒其不争。
但,或许是出于侥幸心理,他们都在期待着结局,看看自家这个蠢少爷埋下的祸患,将会以何种形式收场?
当然,希望很渺茫,他们知道若是不出意外,江易飞必然落败,别说对方比他修为精湛,就是个弱鸡,迫于王家强大的压力,他敢不敢取胜,也要掂量掂量。
相比之下,王家人的想法则更为简单,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场报复性的打压游戏,进一步重挫江家锐气,毁掉江易飞,毁掉江家的未来。
至于王凡会输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你年纪尚小,希望这次的挫败会是一场教训,吃一堑长一智,日后不要再痴心妄想,王家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
迈步来到江易飞身前,江承业绷着脸说道:“本分些,随老夫好好修炼,庞大的家业还等着你继承,你必须学会成为一个可以担当重任的男人,就像……你父亲那样。”
末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哎,这次的教训够深刻了”言下之意,仍是在责怪江易飞年幼无知,得罪了王家,为江家招来祸患。
江易飞没有说话,只把头埋得更低了。
信命?不是他江易飞的理念。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更从未后悔过。
只是,一切的责任,我自己来担当。
什么是可以担当重任的男人?明知家族受辱却装聋作哑?眼见姐姐受气却不敢作声?这种担当,我不要也罢!
此时,江易飞藏在阴影下的眼神反而更坚定了。
“去吧,一定要赢。”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江易飞眼中的火苗更加明亮。
“辛大哥……”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青年。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充满和煦与鼓励的笑容。
“放肆去战吧,不用有那么多顾忌。错的不是你,而是他们——”莫小楼扫了江家众人一眼,包括丧志多年的江沉北,“你所坚持的,这些人,他们什么都不懂。你其实……”
“是在为他们这些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找回生命的尊严啊……”
话音刚落,江易飞已是泪流满面……
手臂贴着双眼,眼泪和鼻涕却止不住地往下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压抑着,强忍着,不愿放声,却止不住地颤抖着,啜泣着。
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哭得像个孩子。
这么多年来,只有他趁着年少轻狂,站了出来,公然与欺压江家多年的王家叫板。
但,却没有人理解,更没有人认同。
即便是如今对决在即,自己的背后却连一个支持的身影都没有,有的尽是误解,埋怨,指责,甚至痛斥……
那种委屈,那种憋闷,那种无助!
没有人能体会。
看着眼前的少年,莫小楼恍然,一幅画面浮现在他脑海中,山峰之上,赵羽正负手而立,注视着那个在煌煌天道峰下渺小的身影。
“怎么还哭上了?你是有多怕当众被本少爷教训啊?哈哈哈。”
眼见江易飞失态,王凡大为意外,忍不住大笑起来,身后的江家众人也哄然大笑。
“要不,你直接认输,再从本少爷裤裆底下钻过去,本少爷就放过你,怎么样?”
“哈哈哈哈……”
嘲笑声如雷滚滚,震耳欲聋,江家众人只觉得面上无光,恨不得马上完事了离场。心说自家少爷真是没出息,还没开打就哭成这样,简直是个笑话,羞耻而不堪。
眼见自家徒弟突然哭成这样,作为师傅的江承业更是觉得丢人丢到家了,狠狠啐了一口,冲着莫小楼横眉怒目:“你这孽障,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若非碍于场合不好动手,他恨不得立马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中败类。
“好好表现,用自己的努力,去唤醒这些腐朽糜烂的灵魂,让他们看清自己的本相,知道自己错的究竟有多么离谱!”
根本懒得理会江承业这个跳梁小丑,莫小楼笑着拍了拍江易飞的肩头,“去吧!你一定……要赢!”
一瞬间,江易飞泪如决堤。
用袖子狠狠擦去了源源不断的眼泪,那双年少的眸子,此时却是神光湛湛!
“好的!……老师!”
他停止了哭泣,神情刚毅,周身气劲喷涌,整个人便宛如箭矢一般弹射上高天,与日同辉,一个空翻后,稳稳地踏在了擂台之上!
王家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飞儿他,怎么好像变了个人……”背后,江蝶儿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之前她还曾担心弟弟会被家族子弟的妄语打击到信心,怎料一经那位辛不悔点拨,竟突然容光焕发,气势高昂。
“辛先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哦,调整过来了么……”
望着面庞坚毅如钢的江易飞,王凡脸上依旧露出不屑之色,不过一个刚刚踏入炼气中期的小屁孩,本少爷今天就叫你知道什么是绝望!
“既然如此,那便放马过来吧,我会让王凡这个名字,成为你一生的噩梦……”
他昂首挺胸,负手而立,衣摆与长发无风自动,气势逐渐攀升。
然而,江易飞也并未轻举妄动,双眼微微眯起,眼下即便对方展现出来的修为气势比他都要高上不少,但他却目光坚定,毫无惧意。
这场战斗对他的人生意义非凡,江易飞摆好架势,周身气劲环绕,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蓄势待发,等待着王家护法的决斗号令。
“此决斗是否为你二人本意?胜负无悔,伤亡无怨?”
王远山的声如洪钟,响彻整个羊角崖,他在等待双方的回应。
闻言,王凡嘴角微微上扬,轻蔑一笑表示同意,对面的江易飞则双拳紧握,重重地点了点头。
“决斗规则如下,一方倒地十秒,或投降,或掉落在擂台之外,都算输。”
“准备好!决斗——开始!”
王远山一声令下。
此刻,王凡左手依然背负在身后,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冲着江易飞轻轻勾了勾:“放马过来吧,可怜的蝼蚁。”
江易飞不语,只是双腿关节微微一躬,下一霎那,已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直冲向前方的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