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过我们这些在宫中做奴才的根本没有权利拒绝上面的要求。我很快生了火,然后那人便将东西递给了我。他说这次烧的是宫中一批废弃的典籍。”
“我们慈德殿焚烧是不看东西的,只要是上面送过来的,通通都会焚烧,不止有折子也有其他的一些东西,包括一些宫里废弃的典籍。”
“张公公在的时候以前也一样送过一些典籍,不过那天送来的宫中典籍纸质却和平时截然不同,那种绵柔、细腻却紧致的触感,老朽到现在都还能记得。”
“更重要的是,老朽接过的时候了分明摸到那些破旧典籍的封皮边缘有一缕缕金丝,这是宫中最顶级的典籍才会用到的,那些典籍极其珍贵,正常情况下,宫里的人就一辈子都不能接触到。当时我就断定,那些送来的东西绝对是十分重要的资料,根本就不是什么破旧的典籍,所有那个时候老朽就留了个心眼,知道今晚的事情绝对不寻常!”
“后来呢?”
王冲紧张道。
如果那些东西都被焚烧了,那恐怕什么都得不到了。
“我虽然感觉到不正常,但是根本无法阻止。因为那位大人就在边上盯着,那些宫中珍贵的典籍一本又一本,不断的丢入炭盆里焚烧,我虽然放慢了速度,并且特意将他们叠加在一起,然他们烧的慢一些,但是有些东西是无法阻止的。”
“大火烧了半个时辰,所有的典籍都被丢入了火中,眼看着所有的书籍都快焚烧殆尽,那位大人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本来以为他会待在最后,但是没想到突然有一名侍卫从远处走来,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召他过去,那位大人迟疑了一下,看着烧的差不多,又吩咐我将所有的典籍全部焚烧干净,这才转身离去。”
“听见脚步声走远,我这才有机会飞快的从炭盆中抢出了一本来。”
瞽目老者说着突然站起身来,王冲这才看到他的身下有一个蒲团。
瞽目老者揭开蒲团,立即露出了下面一个暗格,暗格中突然露出一本烧的半焦的书来。
这本用金黄色的丝绸包裹,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典籍,而里面的书页就像瞽目老者说的那样,都是最顶级的宣纸,只是可惜,这本书有半数以上都被烧焦了。
“皇!”
透过封皮上残缺的字体,王冲依旧辨认出封皮上的一个字来。
看到这一字,王冲心中震动不已,在宫中只有和皇室相关的记录和典籍才会被容许使用整个字眼,毫无疑问这就是藏书阁中三十七年前丢失的那些史料。
不过让王冲更震撼的是三十多年过去,老者就一直坐在这里守护着这本宫中的典籍。
“老朽看不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书中的东西有多大的关系,但是老朽知道,将来一定会有人寻找这份资料,只是老朽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名满天下的异域王。”
老者说着抬起手来,同时将手中半焦的典籍递了过去。
“老朽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异域王了!”
大殿里一片寂静,王冲从老者手中接过那本宫藉,脑海中此起彼伏。
宫藉终于到手,一路花费了这么多的精力,终于找到了那些消失的宫藉,这一霎那,王冲恍惚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瞽目老者重新坐下,一动不动。
他将所有的一切交给王冲,余下的,王冲做什么就与他无关了。
四周安静,看着手中绢面的半焦宫藉,感受着指间那特殊的纸质感,王冲心中也微微有些紧张,高公公致力于掩埋的“秘密”,姚相一直暗示的所谓“真相”,这一刻就握在了他的手中。
“不知道里面到底记载了什么?”
王冲心中暗暗道。
下一刻,没有丝毫的犹豫,王冲心念一动,体内的罡气汹涌而出,如同水流般,分成一丝丝,一缕缕,渗透到了这本宫藉的每一张书页之中。
时间久远,纸质泛黄,很多烧焦的地方,质地更是非常的脆响,一不小心就会全部弄碎,王冲只能以这种方式尽管的保存它的完整,减少在查阅过程中对它的伤害。
“唰!”
随着一声轻响,王冲终于打开了书藉,一段尘封于三十多年前历史,随之在王冲面前打开。
“一十七年,春,上幸甘泉宫,大怒,掌三子玄,罚五百金……”
打开宫藉,只是看了一眼,王冲顿时变了脸色。
当今圣皇排行第三,“玄”正是他登基前的名讳。
“怎么会?”
看着上面的那行文字,王冲心中震动,满脸的不可置信。圣皇的英武,明慧,天下皆知,在民间,都说圣皇天生祥瑞,生来即得太上皇宠爱。但是王冲翻到的第一行,记载的却是圣皇登基前受罚的事情。
这一点,在民间从无传说。
不止如此,这本书上记载的是“上大怒”,君王轻易不动怒,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惹得太上皇大怒,掌罚当时的圣皇?
王冲心中难以置信,继续往下看去。
但是下面,便是很快便是大段烧焦的痕迹,每一行大约只有三四字可以辨识,而且看起来,内容和三子玄也并无关系。
王冲静下心来,继续往下看去,终于,在最页,王冲又看到了关于“三子玄”的记载。
“西月宫,上见窦德娘娘,指三子玄,曰,玄不肖,不可以继大统……”
再往后便是一片烧焦的痕迹。
“轰!”
看到这一行字,王冲只觉得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窦德娘娘?
那不就是圣皇的生母!
但是最让王冲震动的,是后面的一行字,“玄不肖,不可以继大统”!
王冲出生将相世家,再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行字意味着什么了。不管是在皇室,还是在朝野,一旦君王说出“某某不肖,不足以继大统”,那就意味着这个皇子已经被彻底剥夺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刹那,王冲脑海中此起彼伏,整个人完全怔住了。
拥有两世的记忆,但是他可以确定,关于这一段的叙述,不管是在朝廷,还是民间,这段历史都从无人提起来过。
“圣皇年轻睿智,英明神武,从小就显示出过人的天资,受到太上皇的器重”,这是所有人唐人都知道的,就如同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一样,是某种众所周知的常识。
正因为从小就显露出过人的天资,所以圣皇才有后来的成就,理所当然受到大唐所有子民的爱戴,为大唐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成为天下人人尊敬的千古一帝。
但是眼前这本宫藉记录的历史,完全和众人熟知的事情完全不同。
“如果圣皇早就被太上皇剥夺了继承资格,为什么后来却从不曾听人提起过?还有,大唐无昏君,太上皇虽然建立的功业不及圣皇,但是也是天下公认的明君,圣皇登基前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太上皇斥为不肖,而且直接说要剥夺他的继承资格?”
“君王轻易不开金口,特别是皇子之争,在一切未定,皇储未决之前,君王绝不轻易表达态度,这是铁律。圣皇年轻时到底做了?”
王冲神色凝重,手中捧着那本半烧焦的宫藉,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这本典藉中记录的历史,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王冲心中暗暗道。
本来以为,拿到这些典藉,就能知道真相,但是没想到,看到上面的记载,王冲反而越发的疑重。
王冲翻开一页,继续往下看去。
宫藉中烧焦的部分非常之多,很多地方只凭只言片语,根本无法判断整句话的意思。另外,王冲也发现,这本书虽然和圣皇有关,但却并非以圣皇为主体,而是大部分记载太上皇,诸皇子,以及后宫娘娘的事情,同时还包括一些宫中重要的活动和礼仪。
但是一路往下看去,和“三子玄”的记录越来越多,而且大部分都和当今朝野所知的相差极远。
“一十八年,上召众皇子奏对,三子玄被斥于众皇子之外!并……”
“夏,上于醴泉宫杖责三子玄,言资质愚钝,不堪大用!”
“一十九年,上闻玄劣行,召窦德娘娘,叱责之……”
“三子玄行为不端,上罚半年奉禄,囚禁于上阳宫,言牛马……”
“……上命宗人府彻查此事,玄大恐,亲自于太极殿请罪,上不见!”
“二十年,窦德娘娘贬为妃,众监皆曰,受三子玄所累……”
……
一行又一行文字,不断的跃入眼帘,王冲越看越心惊,如果不是这上面的文字,铁勾银划,而且典藉封皮包了金黄丝绸,上面有正史的“皇”字,属于已经勘定,绝对真实,没有任何谬误的真实历史,王冲或许会认为,上面记载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当今圣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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