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用丹丸之后还不算完,柳雨时还被药疯子带入丹室之中,单独给她讲解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鬼莲的种子种入旁人的体内。不知为何,那药疯子虽然只是用手指在她身上轻轻点了几处地方,教她一些运气隐蔽的诀窍。柳雨时的感觉竟然比在仓山郡城的三天两夜还要难过一些,这一回倒不是因为羞耻,而是药疯子说话时那种神经质的表情与语气里充满了对生命的蔑视,这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
虽然早有预料,可当她听到葛神通在铁翎峰校场上,脑袋爆出鬼莲的情形,心里还是阵阵发颤,要知道事情虽然办成了,那棵鬼莲的母种可还在她的身体之内,并没有被解掉。
柳雨时一会担心老祖办会不会将她灭口,一时又害怕燕自然等人会查到她的头上,她在家中待不踏实,干脆舍了自己一处偏远的小院,搬到了新收修士的“宿舍楼”中。这边虽然人多,却让她觉得稍微安心一些,即便如此她的室门也是终日紧闭,轻易不敢下楼。
柳雨时知道,老祖办最终会找她了断此事的,或者给她一条生路,或者将她干脆地灭口。今天,孙阿巧终于主动上门,柳雨时高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哪怕是到了老祖办就被人家种成鬼莲,也远比这般提心吊胆,不生不死地煎熬好过。
仅仅几日不见,原本就身材偏瘦的柳雨时又清减了许多,小小的人儿好像一阵风就能给吹走一般,孙阿巧看在眼中心中暗自叹息:想想当时差一点便和她一起去往葛神通的洞府去了,真是好险。相比道貌岸然的葛神通等人,殷主任虽然偶而拍人一下,却也没有别的出格的举动。甚至自打殷主任玉润脱胎之后,倒是姐妹们对他做了一些出格的举动。
柳雨时见孙阿巧说话间脸颊稍微红了,心中有些奇怪,不过此刻的她,心情好比上刑场一般,也没心思去细想。随便扯过一件披肩,将身上一裹就要出门。
孙阿巧见状赶紧拉住她道:“雨时姐姐这样就要出门吗?”
“这样不行吗?”柳雨时明知故问。
“姐姐莫看殷主任年轻,却是极讲究的人,平日里哪怕我们衣衫稍有不整也要被他训斥一顿。”孙阿巧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伤了柳雨时的哪条神经,她可是知道以前的柳雨时最是注重讲究的一个人。如今沦落成这般模样,让她既是心酸又是疼。
“姐姐两字可不敢当。”柳雨时惨然笑道,“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身,人尽可夫之体,捯饬得再整洁,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滩烂泥,还是别费那功夫了吧?”
孙阿巧叹了一口气,便也由她。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话,绕过寒潭,穿过柳荫,来至一座白墙红瓦的小院儿门前。柳雨时知道这里曾经是老祖座下最受宠的狗丫儿的宅院,据说被那个殷主任强行抢夺了去。感受着寒潭周围浓郁的灵气,柳雨时鼻头一酸,心道,若能在此处修行,不用灵丹妙药,只需三年五载那筑基之事便也有了希望啊。
孙阿巧带着她进了头一进的院落,正看见一个身材宛如水缸的胖大修士正独自站在角落里,对着墙角一株老梅,口中念念不休。
柳雨时往那边瞧了一眼,这“水缸”手中还拿了一张极薄的白棉纸,持于口鼻前三五寸的地方,嘴里面好像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诵念着道卷抑或是咒语。
她凝神细听,只听那水缸正在念叨:“打南边来了一个喇嘛,手里提着五斤鳎玛,打北边来了一个哑巴,腰里别着一个喇叭......”
柳雨时皱起眉毛:好拗口啊!这是哪门子的咒语道法?
“那是逸青云,殷主任嫌他嘴太碎,罚他在念绕口令呢。”孙阿巧在抿嘴儿道,“看见他嘴前那张棉纸没有?任他念的再快,上面若是沾了一丝唾沫星子,就要罚念百遍呢。”
“绕口令儿?我倒是头回听说呢。”柳雨时平日里最好诗词歌赋,像什么“如梦令”,“叨叨令”,“六幺令”,“得胜令”等等曲牌都是朗朗上口,拈来即唱,唯有这“绕口令”却是头回听说。
孙阿巧掩嘴笑道:“这绕口令是我家主任转为惩治那碎嘴子的家伙编的,外间哪里听得到?”说罢,孙阿巧又朝墙角处大声道,“逸师弟,我出门就听你念叨喇嘛哑巴这一段,回来还是这一段儿,可是尽捡着容易的念吗?当心我告诉主任去。”
她的话音未落,墙角处的绕口令立马变了:“粉红墙上画凤凰,凤凰画在粉红墙。红凤凰、粉凤凰,红粉凤凰、花凤凰。红凤凰、黄凤凰,红粉凤凰、粉红凤凰,花粉花凤凰.....”
柳雨时见孙阿巧笑得花枝摇曳,心中感概,这位殷主任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儿,罚的手段却是别出心裁,有趣儿的紧呢。
两人继续前行,刚刚进到第二进的院落,就听一旁的屋子里,传来一阵猪崽儿的嗷嗷的惨叫之声。
柳雨时这些日子里自我关了紧闭,对老祖办阉猪的事一无所知,听到这声音,奇道,那边又不是厨房,什么人在那边宰杀牲畜?
不过这次孙阿巧只是皱皱眉头,却没与她仔细解说。柳雨时也不好多问,往前走了几步,那小屋的门忽然开了,一个面色白净的半大孩子从里面冲出来,扶着门口一口小树便哇哇地吐了起来。
柳雨时距离那边尚远,也觉得屋中飘一股臊臭血腥之气,令人作呕。
那孩子吐过一阵,从边上的大水缸里舀水几瓢水漱过口,又咕咚咚地喝了灌了几大口,才不好意思地朝这边笑笑,对孙阿巧道:“一时没忍住,求孙姐姐千万不要告诉主任啊。”
孙阿巧点点头,又嘱咐他道:“下刀的时候不要瞎想,实在不行闭着眼睛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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