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之下,一张同为紫檀所制,却宽大不少的太师椅高高在上,伫立在上首。
抬眼看去,两位族老已不见踪影,唯有钟子期一人,高据上首,俯视着钟神秀两人。
一手扶剑,一手在身前嵌玉雕龙的紫纹玉案之上轻轻敲击着。
此时的钟子期,换上一袭火气缭绕的玉纹竹甲。
头顶长发以紫金冠束起,长眉如刀,斜飞入鬓,意气风发。
嘴角衔着一丝冷笑,眼中透着几分快意,冷眼注视着钟神秀。
钟神秀与钟子期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眼中,皆看出四个大字:小人得志!
身处暗室之中,只有三人在场之时,钟子期哪里还有半点在人前的宠辱不惊?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的跋扈!
看到钟神秀二人进来,依然高据上首,一副等着两人俯首称臣的姿态。
跟他在人前表现的兄友弟恭,相差何止千里?
身为钟家世子,新任宗帅,钟子期如此心性,如何能够让人信服?
“虎父犬子!”
钟子君指尖微动,在钟神秀身后默然写下这四大大字。
钟神秀心中微洒,何止是虎父犬子,简直是鼠目寸光,收尸之犬,不足为虑!
…………
暗酌间,钟神秀脚下却并未停歇,对钟子期视若无睹。
径直向下首第一排的紫檀太师椅走去。
“君族兄,请!”
钟神秀在右首的座椅之前止步,对钟子君做了一个谦让的姿态。
“请!”
钟子君微笑颔首,当仁不让地端坐在左首第一排的座次之上。
钟神秀也随之落座,与钟子君相视一笑,闭目养神!
…………
看到两人无视自己的存在,钟子期眼中寒芒闪烁,一阵怒气在胸中翻滚。
尤其是看到钟神秀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钟子期怒火之中,又隐含一丝隐忧。
钟神秀孤身一人不足为虑,钟子君身后势力虽强,钟子期自问也能压制住。
然而钟神秀两人一旦联合,有钟子君替他造势。
那么钟神秀父荫的声望,便能发挥到极致。
这样的话,威胁就太大了!
看着下首闭目养神的两人,钟子期眼中惊疑不定,神色不断变换。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联合在一起!”
钟子期心中暗下决断!
…………
就在钟子期暗忖之时,甲士营队正以上的族人,已经在六位都尉的率领下,鱼贯而入。
“属下参见宗帅!”
这些人,却没有钟神秀两人这般桀骜不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诸位叔父,兄弟,快快请起!入座吧!”
看着恭顺的族人们,钟子期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心中的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表面上却是虚怀若谷,长身而起,满脸堆笑地虚扶众人。
“喏!”
行礼过后,众人便按照职务,修为的高低,各安其位。
能与钟神秀等人并列而坐的,除了六位实权都尉,便只有他们的一十二位副手了。
每一位,都有着周天境圆满,后天大成的实力。
其余诸人,却只能根据归属的不同,分立在诸位大佬的身后了。
林林总总近两百人,将这诺大的议事堂,挤的满满当当的。
“咣当”
钟子期一挥袖,议事堂黑檀铁木所制的大门嘎然关闭,议事正式开始。
“云君叔,新入军营的兄弟们,可曾安顿好了?”
钟子期盘算片刻,向家主一脉的一位死忠都尉开口问道。
“启禀宗帅,按照惯例,新入营的两百一十二剑士,一百零六名伍长,一百零二名队正,均已分配完毕,在其父兄身边历练。
只是,子玉公子一向执掌家主亲卫,不知……?”
南麟剑士都尉钟云君一脸恭敬地回话。
此言一出,钟子期不由有些头疼了。
他初任宗帅,不说一碗水端平,太过偏袒却是难以服众。
钟氏一族的武力尽归剑士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内部却是山头林立。
其中南麟剑士乃是家主死忠,北岳剑士乃是大统领一手建立。
东阳剑士乃是二统领囊中之物,西离剑士却是三统领的禁糜,其余飞羽,玉林二部,却是效忠于二位族老。
六部剑士之中,真正能够做到令行禁止的唯有南麟一部。
在这种形势下,他也不好过于偏袒钟子玉,免得人心离散。
然而钟子玉身为堂堂周天境圆满修士,让他屈居小小的队正之位,恐怕会自折羽翼啊。
一念及此,钟子期忍不住狠狠地剐了在下首老神在在的钟神秀一眼,杀机深藏。
沉吟片刻,钟子期轻笑一声,朗声说道。
“子玉第三轮落败,按理应当入一营,任队正。
然子玉修为精深,又长处军营之中,熟悉军务,区区队正,恐怕难尽其才啊。”
此话一出,下方众人的眼神便有些游离了。
钟子期看在眼里,心中便有些不快。
“但是,人无信不立,更何况我身为宗帅,更不能知法犯法。
考虑到大战在即,子玉的才能也不能埋没。
这样吧,若是子玉不弃,可愿替为兄执掌玄衣剑士?”
钟子期这番安排,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钟子期麾下玄衣剑士近百人,虽然比不上家主亲卫通通周天境修为那么强悍。
放在钟氏剑士营中,也算是一方不弱的势力了。
而且这玄衣剑士乃是钟子期自己网罗,筹建的私人武力。
日前伏杀钟神秀的那一对剑士,便是钟子期麾下玄衣剑士的其中一部分。
如何处置不需要经过旁人意见,自然也不会有人说他处置不公了。
而且钟子玉执掌玄衣剑士,也算是半个都尉,权势不比他执掌家主亲卫差多少了。
虽然家主亲卫尽皆周天境修为,然而却只有一队十二人。
钟子期帅师出征,这支强悍的武力肯定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执掌玄衣剑士,已经是钟子玉最好的选择了。
所以钟子玉也不废话,径直从人群中走出,单膝跪地。
“但凭宗帅吩咐!”
说罢,便径直走到钟子期的身边,按剑而立,脸上波澜不惊。
至此,第一个议题便算是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