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亚城西,诺丁河北岸,一座拥有上千年历史的巨大圆形建筑静静地伫立着。
倒映在诺丁河柔波中的是一座宏伟的竞技场,占地超过两万五千平方米,高达百米,古老的花岗岩打造的墙体铭刻着中古时代的诗歌和铭文,无言地诉说着它辉煌的历史。
青铜铸成的大门上铭刻着竞技场的名字:朱庇特。
这是神圣帝国伟大的开国皇帝的名字,从这个命名便不难看出这座竞技场在神圣帝国中的地位。
每五年一届的帝国武道大会,也都在这里举行。
为了阻止如此隆重的盛事,帝国上下动员了方方面面的力量,今年的规模更是空前,空前到了令帝国内外所有的观察家都瞠目结舌的地步。
竞技场外,驻扎着五百多位黄金鸢尾骑士,这支名震天下的骑士团居然被调来充当竞技场的保安队伍,只见数百位身着灿烂魔法盔甲的高阶骑士满脸肃杀,整齐地围在竞技场周围,哪怕站在河对岸,也能感受到那股冲天的威势。
在竞技场的上空,十多只隶属于城防军的狮鹫环绕着竞技场飞行,坐在狮鹫上的骑士们以警惕的视线不分昼夜地监视着竞技场,仿佛在注视着一座不容有失的军事要塞。
看这个阵势,明眼人都知道皇帝陛下对这次武道大会是有多么重视了。
黄金鸢尾骑士团和狮鹫大队都罕见地出动了,魔法公会上下此刻也忙得焦头烂额,这次武道大会的规模空前巨大,光是布置大型的防卫魔法阵就是个不小的工程,还要考虑怎么把魔法阵建在古老的竞技场里而不损坏建筑原貌,对于不怎么精通建筑学的法师们来说,无疑又是个难题。
经过数次冗长的会议,魔法公会不得不作出决定,拉下面子向炼金坛求助。
然而炼金坛方面却不怎么买账,尤其是痴迷于炼金实验的会长安德鲁,好几次无视魔法公会谈判代表发青的脸色,旁若无人地引发一场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一旦被劝阻就会蛮不讲理地把来人痛骂一番,谁敢招惹这种人物?
数次谈判无果后,魔法公会会长不得不亲自出面,又经过幕后几次漫长的讨价还价后,安德鲁才终于勉强答应伸出援手。
但他的胃口也大的惊人,除了要求魔法公会和帝国财政部支付巨额金币外,还额外逼迫魔法公会签下了每年无偿提供两百名魔法师为炼金坛从事研究的契约,最终才心满意足地拍拍屁股离开,留下尊贵的魔法公会会长大人在身后独自咬牙切齿。
这次事件也再一次证明了炼金坛在大陆独一无二的地位和资源,哪怕是在世人眼中神秘又强大的法师们,在炼金坛面前一样得低下傲慢的头颅。
魔力再强,可你架不住人家钱多啊!
在无数场或明或暗的交锋中,在帝国内外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这场注定会彪炳史册的武道大会终于拉开了序幕。
神圣历九百九十六年七月二十日,这是个日后将被整个帝国,乃至全大陆铭记的日子。
晨光刚刚亮起,诺丁河南岸已被数百辆马车挤得水泄不通,无数市民拥挤在诺丁河长桥附近,争相目睹选手们的到来,帝都的无数少女们捧着鲜花,满眼期待地望着长桥拱门入口处。
能通过长桥的只有买到门票的观众,不消说,贵族在这方面拥有绝对的优先权,所以有贵族徽章的马车很快就通过了长桥,可大部分普通市民并没有机会踏入朱庇特大竞技场,所以他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获得能近距离目睹骑士们的风采的机会。
帕拉丁学院专属的马车停靠在长桥入口,几位穿着帕拉丁院服,佩戴着选手徽章的青年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当中有高文,梅特涅,加拉哈德,看到他们,人群中发出激烈的欢呼声。
高文看着这些衣衫简朴的民众狂热的手舞足蹈,脸上闪过嫌恶的神情,在他眼里,这些卑微又不懂礼仪的贱民根本连踏入竞技场周围半步的资格都没有,他们的欢呼并不能让那个高文有丝毫喜悦,只让他觉得喧闹。
“罗兰那个家伙怎么还没跟过来?”高文回头望向梅特涅,语含讥讽,“那个家伙该不会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吓得偷偷溜走了吧?乡下人终究是乡下人。”
“我们的主席大人一向很准时,现在距离开场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不急。”梅特涅摇摇头,“罗兰奥斯丁不是那种会怯场的骑士,说不定他现在在炼金坛挑选趁手的武器。”
高文刚想出言嘲讽一句“炼金坛里有哪把剑是他这种平民买得起的?”,但想到这三年来,罗兰和他对决时用的从来都是最普通不过的长剑,却照样将他打得抬不起头来的黑历史,脸色突然变得格外难看,一言不发。
过了几分钟,又有几位选手也陆续到达,在人群愈发响亮的欢呼声中通过了长桥,并在士兵的护送下迈步走向通往竞技场大门的玫瑰大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逐渐升空,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围观的市民们渐渐散去,诺丁河南岸一下子冷清下来。
一辆装饰有教会徽记的马车悄无声息地来到长桥附近。
罗兰奥斯丁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对着马车的大门,恭敬地行了一礼,“主教大人,感谢您的陪行。”
“去吧,孩子,光辉在上,愿圣光照耀着你,始终如一。”马车里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这次武道大会的奖励对你的未来至关重要,别忘了你的使命。”
“不会让您失望。”罗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注视着罗兰在视野中步履从容地离开,马车里的那人才满意地放下窗帘,轻轻拂去身上华贵红色大主教袍上的灰尘,开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佩戴在身上的金色十字架。
同坐在马车里的另一位神官开口道:“梅龙阁下,罗兰的事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着什么急,我们想做的事,德雷克斯会替我们安排好一切的,我们只需要负责看戏就行了。”
如今光明教会南部教区的红衣大主教,枢机会议成员梅龙懒洋洋地说。“别小看我们的大审判长阁下,那个老家伙比我还会算计得多,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有他,英诺森冕下哪有机会压过我的老师一头?成为光辉神殿如今的主人。”
“可惜艾尔维斯阁下在泉水镇失了手,否则,我们何必欠德雷克斯一个情。”那位大神官是梅龙一派的心腹,此刻说话一点也不避嫌。
梅龙摇了摇头,“艾尔维斯这样的棋子要多少就有多少,德雷克斯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没有他帮忙,今后我们也很难收拾呆在黎塞留的那个老东西。”
“听说西塞罗主教给狄安娜指派了一位私人牧师,要不要关注一下?”大神官提议道。
梅龙不耐烦地挥挥手,“主告诉我们,细节是魔鬼,谨小慎微是好事,但事事都过分留意会大大分散我们宝贵的精力,这不过是奥古斯丁神学院栽培学徒惯用的手段,让神学院出身的牧师跟随教会里的大人物进修,好为将来的前程铺路,这种小人物跟随狄安娜的时日不过一年,在教会里人微言轻,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罗兰踏过了诺丁河长桥,来到了那条举世闻名的玫瑰大道上,无数朵娇艳欲滴的花朵盛开在平坦的道路两侧,汇成两条美丽的暗红色河流。
在玫瑰大道上,罗兰看到了另一个人:晨星。
君士坦丁也注意到了这个同为选手的骑士,在参加这场比赛前,乔伊就告诉他,这也许是整场大赛中最难对付的一个家伙。
“你好。”面对这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古怪对手,罗兰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敌意,脸上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并向君士坦丁伸出手来。
君士坦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两只纤细修长的手握在了一起。
后世的很多历史学家都多次猜测这两位日后站在大陆巅峰的人物初次会面那一天的场景,是针锋相对?亦或惺惺相惜?
此刻两位当事人却都没有产生这种感觉,他们很平静地握着彼此的手,然后松开。
“你不是奥林匹亚人?”走在玫瑰大道上,罗兰微笑着询问。“还是说,帝国哪个地方有戴着面具的风俗?”
君士坦丁扶了扶面具,“神典说:世人沐浴在光明中,如鱼在水中而不自知,黑暗的存在可以让我感知光明的可贵,保持清醒。”
罗兰轻声道:“话很不错,但是,身处黑暗而不迷失,需要的意志力非同小可,因为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听到这句话,君士坦丁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幼时亲眼所见,那火红色的大地,苍灰的天空,硫磺弥漫的的异界,“神典,《混沌纪》,第十章,第九小节。”
罗兰微微挑眉,“你对神典很了解?”
“略懂。”君士坦丁耸了耸肩,自然不会说这些桥段他在奥古斯丁神学院的两年里早已背的滚瓜烂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