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东是我的朋友,某一时期的朋友。所以称他是‘某一时期’的朋友,是因为只有当他被女人甩了的时候,他才会想起我们这些同性朋友。
很多经典镜头是他拎一些啤酒一些卤味冷菜,来敲我的门。一脸衰样:“郁闷啊,找你喝点。”
于是我会和他尽可能的将自己和对方灌醉,借着酒意说一些不着边际但似乎肝胆相照的话,直说的热血沸腾方才罢了。
阿东在骨子里基本是属于那种眼高于顶的人,能被他看上的女人无一例外必须是青春靓丽风姿绰约气质与外貌并重的大美女。
阿东自身也有他的长处——言谈举止乃至所谓的内涵上,的确算得上是个出色的男人,具备时下社会所推崇的所谓人格魅力。
但是他的‘硬伤’同样明显,华而不实,缺少实干精神,很多时候阿东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只适合纸上谈兵的赵括。
综上所述,阿东的女友一般都是认识的快消失的也快。
在朋友们的安慰中,阿东只能仰天长叹:“这些现实的物质女人啊!我去他妈地!”
忽然有一天,阿东打来电话,声音透着热情洋溢:“兄弟,恭喜我吧,我要结婚了!”
我取笑他:“是谁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来着?”
阿东大笑:“我那不是酸葡萄心理吗!谁再和我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后来我也知道了,为何阿东的转变如此巨大。原来就在一个月前,阿东舅舅的二姨姐的大舅妈的同学的表弟的......算了,总之一个令阿东满意也同样满意阿东的女人出现了,在双方父母见面后,也基本敲定了婚期。
于是,整个漫长的夏季,我们这些朋友基本都很难见到阿东。大家也都很体谅:阿东也老大不小了,这种时候重色轻友,可以理解。
在此期间,偶尔阿东会打来个电话,内容大同小异,打听打听哪家影楼水平高,哪家电器行打折。当然,也有在我们看来很可笑的问题:“结婚那天能放哥们一马吗?”
我们几乎是没经过任何商量,异口同声的否决了他天真的近乎调皮的提议:“不能!”
阿东就像是一个盼着过年的孩子那样,热切地盼望着自己大婚的那一天。
三个月一晃就过去了,奇怪的是我们都没有接到阿东任何喜讯,也没有接到阿东邀请我们参加婚礼的电话。
倒是在一个细雨纷飞的傍晚,阿东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看起来很疲惫,完全没了之前的那种神采飞扬。
一进门他就象扔麻袋一样将自己扔进沙发里,两眼空洞地望着一个看起来毫无意义的目标,然后一伸手:“烟!”
我将烟递给他。
他将烟叼在嘴里:“火!”
我笑了一下,给他点燃烟:“您还有什么吩咐?老大。”
阿东狠吸了几口,就把烟摁在烟灰缸里。
我说:“怎么这么浪费啊,一支烟好几毛钱呢。”
阿东一脸的阶级斗争表情:“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的女人为什么都这么现实!”
我说:“不能。”
阿东看了看我,唉的一声长叹了口气:“你是告诉我好多遍了。但是我就是理解不了啊!——有酒吗?喝点。”
酒是没有的,但是你手里有人民币的话,这世界又有什么是买不到的呢。
家里实在太热,我们俩去了一家门上写着冷气开放的饭店,点了几个下酒菜,喝那种据说连驴都能干倒的啤酒。
酒过三巡,我也听明白了他那点事的来龙去脉:他那个女朋友忽然要求他买房,大小到无所谓,就是不能和老人住在一起。
“过分吗?其实也不过分,现在不都这样吗。”
我这句话是和阿东说的,可是阿东听不进去,他把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她还没结婚呢,就嫌弃老人。结了婚,还不把我爸妈撵大街上去啊!”
我就劝他说:“这是两码回事。可能她只是觉得和老人住一起不那么方便,我认识好多人都这样,虽然不愿意和老人住在一起,但是平时都非常孝顺。也有的到是住一起了,一天天的摩擦不断没有个消停时候。”
阿东像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是吗?可是——服务员!怎么没开冷气啊?”
我一口酒差点没全呛进肺里去,这都哪跟哪啊。
阿东基本就属于那种不会轻易受到伤害的人,俗称:没心没肺子型。
这件事都没过去一个礼拜,这家伙就还魂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阿东戴着一副看不出价钱的太阳镜,穿了件胸口印着‘我就是帅?你还能打我啊!’的T恤,身边是一个几乎完全看不出来还穿着衣服的女孩,张扬的在我家楼下喊我的名字。
等到我出现在阳台时,阿东潇洒的冲着我摆了摆手,然后和那女孩钻进一辆出租车,一溜烟消失在我的视线中,走了。
我气结的傻站乎乎站在阳台上,哦,敢情是跑我这显摆来了啊!真是什么都能变,阿东的性格永不变——这句话是哪个朋友评价阿东来着?我真想给说这话的人送点礼去。
阿东隔天给我打来电话,语气一如我预料的那般热情洋溢:“怎么样?我昨天带去的那个……你别看表面啊,其实人特纯。”
我:“不怎么样。你哪淘来的?我怎么看都像是报纸上说的失足少女!”
阿东毫不在意我的冷嘲热讽,在电话里大笑着:“嫉妒。你这是明显的嫉妒!”
不等我再反驳他,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说这话也就是在月初吧,月末的时候,阿东的电话就如同定制的一样,声音、语调完全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太特么郁闷了,找你喝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