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空中繁星点点,一轮明月挂在天空中。我喜欢这样的季节,我也喜欢这样的夜晚。
小的时候,缺少玩伴的我,就常常一个人跑到院子里,躺在草地上望着夜空发呆。因为我觉得这月亮星星上面,一定是住着神仙的,孙悟空猪八戒玉皇大帝,还有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
这些神仙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孙悟空,我幻想着他能在天上看到我,然后忽的一下就出现在云彩里。可能他会教我一些法术,也可能他什么也不教我,只陪着我说会儿话。
有一天我就真的看见了他,他真的站在了云彩里,对我笑着和我跳着闹着,给我翻着无穷无尽的筋斗云……
后来我去把这些事说给母亲听,母亲宠溺地轻捏着我的脸蛋说:“下次孙悟空来了,你也叫我去看看筋斗云,好不好?”
我答应了母亲。可是在那之后,孙悟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哭着去告诉了母亲。母亲说:“孙悟空跟着唐三藏去了西天取经,等他回来了,自然会来见你的。”
直到我一天天的长大,云彩筋斗云孙悟空都渐渐离我远去,我以为他们再也不会出现,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异乡的夜晚,所有的记忆如潮水一样又一次的将我淹没。
我醒来的时候,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可我来不及分辨了,因为我清晰的听到了,由远而近脚步声和狗的叫声。
外面是四五个日军和一条黑色凶悍的恶狗,恶狗嗅到了我的气味,冲着我隐藏的地方狂吠着。
几个日本兵停住脚步,呜哩哇啦的叫着,端着步枪向我这里逼近。
我知道藏不住了,我瞄准其中一个砰的开了一枪,那家伙被我击中胸口身子一歪摔在地上,剩余几个日本兵立刻炸了窝叫喊着,三八枪砰砰砰连续开火。
日军的射击真不是吹的,几乎枪枪八九不离十,要不是我在暗处仗着有隐蔽,也早就成了他们的枪下鬼。
最可恨的是那条恶狗,在日本兵的喝令下,嗷嗷叫着朝我扑过来,我对它连开两枪不中,就不敢再恋战了,撒开腿向西跑。
两条腿的终归是跑不过四条腿的,没跑过几分钟,那条恶狗已经迫近了,狗的爪子已经行将搭上了我的腰腹,我猛回头抡起了步枪,枪托狠狠地砸中狗头,恶狗嗷的一声惨叫退了开去。
我乘机亡命狂奔着,冲进了早就看好的林子中,有了树木的遮挡,日本兵再想要击中我,也不是那么容易。
身后的追击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枪声狗吠声步步紧逼,我头也不回的奔跑着,只盼着那些日本兵跑累了就此放弃。
有了四年败仗垫底,我成了一名擅长奔跑的丘八,在一次又一次的逃亡中,我时常都能跑过我的同袍们,以至于我每次都几乎能毫发无损,因为我身后有大批奔跑的肉盾。
我跑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直到感觉日军追的没那么近了,我才一头坐倒在一棵树下,再不歇一歇,我怕是要被这几个日本兵追到累死。
日本兵没有追到,那条狗可是转眼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它看到我没有再次扑上来,只是狂吠着呼唤同伙。
我也庆幸它没再扑上来,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给它狗头来那么一枪托了。我端起枪,拉栓上弹,准星瞄准了狗头。
那恶狗显然是受过训练的,它居然知道枪械的厉害,见我举枪它掉头就走。我砰的开了一枪,恶狗嗷嗷惨叫着,更加快速地跑远了,不过它跑的时候是一瘸一拐的,子弹擦伤了它的后腿。
“让你撵着我不放!”我喃喃着起身,喘过了这口气还得继续逃。
穿越了这片树林,前面是一个村寨,零零散散有个几十户人家。房屋都是以毛草、杉树皮搭建的吊脚楼,这样风格的房屋在这里很多,所以也很难分清这是哪一个民族的聚集地。
我拎着步枪步履蹒跚着走过一户又一户,身后的追击也越来越近,那条伤了后腿的恶狗,居然也一路又跟了回来。
我跑不动了,我试着寻找了一处可隐蔽的地方,把自己藏好,中正步枪枪口瞄着村口的小路上。
我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是我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怎么遭儿我也得多拉上几个垫背的鬼子!
那条瘸腿狗第一个出现在我的枪口下,我烦透了这条遭了瘟的狗,我调整姿势等待它停滞。
瘸腿狗似乎又一次感觉到了危险,它停下了。我心里笑着:畜生就是畜生,它要是继续走,我反而不一定有把握击中它。
砰的枪声响起,我扣动了扳机,子弹这次没有辜负我,准确无误的击中狗头,恶狗只嗷了半声就死于非命。
我都来不及庆祝,日军的子弹砰砰的向我隐藏地射过来,我放低了身体,一边给步枪上弹一边寻找下一个隐蔽地点。
趁着枪声稍有停顿,我连滚带爬的跳到一处吊脚楼的后面,还没等我喘口气,一只手忽然从地下伸出来,猛力一拽,我惊呼着倒栽葱式掉了下去。
我跌进了黑乎乎的坑洞中,惊吓之余,我哗啦一声举起了枪。却不想这坑洞不比外边,我这样拉架子举枪根本是对自己不满——头撞到了洞顶,枪托顶在了自己肚子上,我疼的哎呦了一声。
黑暗中传出了噗嗤一声女人的笑声,然后立刻被人喝止:“笑什么,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是中国人。我惊疑不定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就又有一个男人声音说:“你摸啥子哩,我又不是你婆娘。”于是那个女声就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身上有火柴,我掏出来划了一下,洞里立刻有了光亮。离我最近的男人噗的吹灭了火柴,说道:“你不要命了!小鬼子看见了光,扔一颗手雷下来,我们都陪你死哩!”
虽然只是一瞬,我还是大致看清楚了洞里的几个人,距离我最近的,应该也就是拉我下来的男人,他是个拿着老套筒的黑红脸汉子。
他身边还有两个汉子,手上也都端着老套筒,另外那个女人,样子看不太清晰,只是她脖子上戴着明晃晃的银项圈,说明她可能是个苗族或布依族。
“你们是什么人?”我小声问那个黑红脸男人。
男人嘘了一声,转身半匍匐着爬向另一头,爬了几步回头说道:“当兵的,跟上哩。”
我也逐渐适应了黑暗,也有样学样跟在后面,这是条颇具工程量的地洞,因为我感觉自己爬了足有十几分钟的样子,我们从另一个出口钻了出去。
月光下,周围的环境也都一览无遗,我们这爬爬爬的居然爬出了村寨,我现在趴的地方,刚好看见几个日本兵的背影。
那黑红脸的汉子压低声音说:“一人打一个,我,右手那个。阿妮,左手那个。当兵的,你打中间那个。”
我点点头,这样的偷袭实在是最好不过了,我们可以长时间的瞄准,直到目标固定了再开枪,只要枪法不太烂,基本是一打一个准。
“我数到三,大家一起开枪。一、二……三!”我扣动扳机,砰!的一枪正中目标,然后我听见不止是这边的枪声,日军的左右两侧也突然响起了枪声。
几个追我追疯了的日军,没想到他们的敌人从一个忽然变成了无数个,而且形成了一个伏击圈。
就算对手武器再老旧,在这种情形下想要反击,也已经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