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明显比同龄人要高大一些的叫严文,正是几个孩子中的小头目,跟在他右手边的,叫做张安,也就是在学堂上对自己表示鄙夷的那个同学。
杨辉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严文今年已经十岁,其父严敬义是钱塘大地主沈家的账房先生,杨辉家种的地,也都是沈家的,所以平时两家也算是有一些交集。
说起来,两家都是为沈家做事,本应该能和平相处才是。可是早些年杨清家道中落,在租种了一年沈家的土地,轮到交租的时候,与前来盘点的账房先生严敬义起了冲突。那时候杨清还没有现在的圆滑世故,毕竟是读过书的人,骨子里还带着一些清高,一气之下,竟是将严敬义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自此,两家交恶,后来杨清转了性子,但每年交租的时候,还是难免要受到严敬义的刁难。不过这些年,由于儿子杨辉的关系,倒是变得隐忍了不少。
如今,父辈之间的恩怨,自然而然的传到了儿子这一代。冤家路窄的两人,在学堂遇到,自然关系不好。严文仗着个子高大,平日里也没少欺负杨辉。
之前的杨辉胆小怕事,唯唯诺诺,即便在学堂受了委屈,回家之后也不会与父亲说起。而严文虽然欺辱于他,但也多是踹几脚,挤兑嘲讽几句,做得也不算特别过分,所以忍忍也就过去了。
至于其他几个,也都是他的同学,家境比杨辉家好一些,对他自然怎么看都有些不太顺眼,所以也时常跟在严文身后,呐喊助威。
此时几个孩子呈半月形,将杨辉围住,一脸不善。杨辉被逼着,背靠一块石头,静静的看着几个孩子。
硬来肯定是不行的,如今自己的身体比不上这些人,认真算起来都属于营养不良的那一类。若是服软,那岂不是成了笑话,自己好歹灵魂可是二十多岁的青年,被几个小孩子给欺负了,以后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丢人。他脑筋急转,盘算着该怎么应对。
跑回去告诉夫子?且不说这种事情夫子会怎么处理,恐怕以后还会被报复。
溜之大吉?开玩笑,这么几个人将自己围住,朝哪里跑?
他正想着对策,严文见他脸上竟然没有往常的那种恐惧害怕表情,不由奇怪,居高临下的看了看他。
“别以为在学堂上得了夫子夸奖,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要学你那不争气的爹考科举?想出人头地?呵呵,你爹不是秀才吗?他怎么不亲自教你?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他自己知道学识不行,连小孩子都教不好,对不对?“
严文一边出言嘲讽,一边转头看向周围的几个小跟班,右手指着杨辉。
“大家都知道吧,他爹可是秀才,哈哈。“
杨辉听着这些话,没有丝毫波澜,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也不生气。
“怎么?我说得不对?你爹不是杨家的大秀才么?”严文没有见到杨辉露出自己期待的愤怒害怕表情,继续道。
杨辉站定了,不紧不慢的说道:“不错,我爹是秀才。”
严文愣了一下,旁边的张安也愣住了,这可是杨辉被他们欺负时第一次开口辩解。
“听到没有?他承认了,哈哈哈,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整天吃糠咽菜,也好意思称秀才。”
“君子动口不动手。”看到严文的右脚提起,对于他的回答有些气急败坏,正要踹他的时候,杨辉开口说道。
严文自然是君子,至少在整天李夫子的教导之下,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讪讪的收回了即将踹出去的脚。
“好,君子动口不动手,既然你说你爹是秀才,那你证明给我们看看。”严文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嬉笑着朝杨辉看了看。
”对,就让我们见识见识,秀才公的儿子,学习怎么样,哈哈哈。”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几人显然还有些兴奋,不由附和着叫喊。
杨辉转了转眼睛,只要是能说话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更何况自己好歹也是要当上销售总监的人物,还不能说服几个毛头孩子不成。
他欲擒故纵,故意假装不确定:“真要我证明?”
几人见他模样,来了兴趣,说道:”少废话,叫你证明你就老实做,省得说我们几个同学欺辱于你。“
杨辉想了想:“既然你们几个不信,那你们尽管出问题,只要我有答不上来的,就算输,怎么样?“
他说出来的话,几人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不由大笑起来,又听杨辉继续说道:”这样还不够有趣,倒不如我与你们赌一赌。“
这种有趣的事情几人什么时候见过,以前欺负他多次,都快觉得没意思了,如今见杨辉竟然还打算与几人对赌,不由兴致大涨。
“赌什么?”严文自认在学堂功课不差,加上自己这边人数占优,杨辉又年纪尚小,总有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一脸笑意。
“若是我输了,以后在任何地方见到你们几个中的任何一人,都行大礼,以示尊敬。若是你们输了,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只要你们认我做大哥就行。“
他一脸笑意的说道,等着几人的答案。
“认你做大哥?哈哈哈,你才多大,还没到我脖子高。”严文连忙说道。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赢面几乎是十成十的。并且能够让打了老爹的仇人的儿子主动认输,岂不是心中畅快?万一以后杨辉再参加科举,中个秀才什么的,到时候见到自己还是要行大礼,那自己岂不是比秀才还更加有面子?
严文权衡了一番其中利弊之后,眼睛盯着杨辉道:”傻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咱们几人随便问,你要回答不上来,就算你输,以后你可别后悔。“这时候,还不忘假装一下好人,劝道。然后,他做了一个这一生都有些后悔的决定。
以后每每想起此事,都会拍着自己的脑袋,心中暗道:说到底,自己才是那个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