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彦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与在县衙之中不同,这里没有捕快,没有衙役,还不能用刑。想到此节,不由得眉头紧皱。
丫环与丁毅二人,已经询问了两三遍,并未发现其中的破绽,不论是时间,还是银钱,都能对得上,难道另有其人?
他来回踱着步,低头深思着。
就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杨辉眼前一亮,目光却是直接看向沈乐吉两兄弟。
这深斋虽是丫环打理,但平日能来的人,并不多,除了沈家直系子弟之外,其他人可不能随便进。既然丫环的说的话里没什么漏洞,自然就得朝着其他能够进深斋的人想。
丁毅那日是朝外扔了个包裹,但听他刚才这么一说,里面最多也就是金银首饰之类,毕竟常去松竹院那种地方,钱财花费必定不少。不过御飞白字出手极难,罪名太大,想必以他的胆子,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更何况他那姐姐,平日对他甚好。
他这么一看过去,就见到沈乐祥刚好目光也看了过来,见到杨辉正看着自己,只见他不由的把手放了下来,立刻将目光移开。
杨辉心中暗暗计较,想着沈乐吉说的话,这沈乐祥平日与丁毅搅和一起,两人必定相熟,但看现在沈乐祥的样子,似乎丝毫没有那种朋友之间的关切不忍之感。
他虽然与沈乐祥不熟,但是对他的风评可是知道的,听说沈乐祥极为好赌,时常进出赌坊,与钱塘县的地痞流氓混在一起,仗着家中势力,吆五喝六,混账事儿没少做。
为了这事儿,没少与沈乐吉争吵,两房的关系并不太好,当然杨辉所想的这些,其实整个村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此刻沈家出了这事儿,事关沈括,他不得不去思考其中的厉害关系。
他心中虽然对沈乐祥有了怀疑,毕竟接触的时间有,进入深斋的条件也符合,至于御飞白字的出手,常年与泼皮在一起,自然知道一些隐秘收赃之地。
只是,还有一点他未想明白,沈乐祥是沈家二房,照说钱财不缺,这御赐的东西若拿去换了钱财,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毕竟干系太大,就算以他的身份,被发现了也少不得要吃些苦头。再者说,沈括一生清正,哪怕是他的儿子犯了错,恐怕都会秉公办理,这么大的风险,若是只图财,可就说不过去了。
杨辉在这边暗自琢磨,而周邦彦却是眉头紧皱,想了一阵,也没有找到破案之法,不但面子上下不来,更是对沈括不好交差。
周邦彦这边没什么进展,但是杨辉此刻,脑中急转,不再纠结于到底是谁偷走了御飞白字,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如何才能找回来。
在他看来,与其将所有的心思和目光都放在是谁偷走的上面,还不如试着看能否找回来。毕竟先帝御赐之物,真要查出来,那罪过可就大了。拿走御飞白字的人或许还没有体会到这一点,又自觉做得隐秘,这才没有露出马脚。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慢慢走上前去,看着沈括,说道:“沈爷爷,这御飞白字或许还能找回来。”
沈括本来心中正急,听他如此一说,不由道:“辉儿有办法?”
“虽然不能说有十层把握,但是至少有六成把握。”
沈乐吉听到他说这话,不由怒道:“黄口小儿,大人说话,岂容你胡乱插嘴。”
虽然知道杨辉得沈括看重,但这样的场合,他一个幼童冒出来说有办法,让他如何肯相信?并且这时候杨辉出来,也确实有些不合适。
不过杨辉可不管这些,见到沈括焦急模样,心中不忍,这才打算说出自己的办法,看能不能解决此事。
周邦彦听到杨辉的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朝着沈括问道:“想必这位就是沈兄新收的弟子杨辉了?”
沈括点点头,还未听到杨辉的具体办法,不过以他对杨辉的了解,一般不会胡乱瞎说,所以心中已经有些相信,升起了一丝希望。
“呵呵,刚才还说要见一见,没想到现在就碰上了。”周邦彦笑了笑,看向杨辉。
“你说你有办法?”
“是的,不过不敢保证能成。”杨辉老实回道。话不可说得太过绝对,重要留有余地才是,至于他们是否要用自己说的办法,是他们的事儿,万一后面不成功,也赖不到自己头上。
他可不想好心办坏事儿。
“你说说看?”周邦彦见到杨辉,有些惊奇,在县城的时候就时常听闻街坊邻居传杨辉在灵隐寺施仙家妙法的事儿,又说是文曲星君下凡,此时见到真人,又刚好遇到沈家丢了御赐之物的事儿,不由对杨辉起了兴趣。
杨辉看了看沈乐吉两兄弟,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丁毅和旁边的丫环下人。
周邦彦明白他的意思,知道杨辉的办法必定不能让这些人知道,于是朝着沈括说道:“去深斋里说。”
沈括也想听听杨辉的办法,点了点头,两人进入深斋,杨辉紧随其后。
“现在可以说了吧。”沈括说道。
“回沈爷爷,周大人,学生的办法其实并不复杂,只不过转换了一下思路而已。”他看了看两人,侃侃说道。
“周大人刚才审问之时,学生就一直在琢磨着这事儿,御飞白字被人偷去,这已经是事实,目前有嫌疑的人并不止那丫环和丁毅二人。”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哦?还有谁?”周邦彦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一脸笑意。
杨辉想了想,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是沈家子弟。沈括见他模样,知道他有些忌讳,直接道:“小小年纪,就不要卖关子了。”
杨辉这才回道:”想必周大人也有这样的想法。“他还不忘拍一下周邦彦的马屁,自己聪明不要紧,可不能把别人说得那么蠢,总得有个台阶下。
“若说能够接触深斋的,除了那打理丫环之外,恐怕也就只有沈家的直系子弟了。这是深斋所处的位置决定的。”
周邦彦和沈括同时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在学生看来,丁毅虽然是最早发现的,但实际上嫌疑最小,毕竟他接触的可能性比较小。”
“这你可说错了,他若是接触不到,又如何会发现御飞白字不见了,还去报与乐吉?”
沈括听杨辉分析,立马找出了他此话的漏洞,笑着说道。
杨辉愣了一下,先前光顾着琢磨丁毅的话,这一细节还真被他给忘了,灯下黑的道理还真是古今通用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道:“目前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谁偷了或者拿了这御飞白字,而是要想办法找回来。”
见他略过了自己的问题,沈括不由笑了笑,这段时间两人时常探讨格物之事,他虽然学识广博,但是在杨辉那里,可没讨到什么便宜。不论是哪一门类,任何事情,只要杨辉说出他的见解,总会给他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搞得后来,提的一些问题,就是他也回答不了。此刻抓住了杨辉这么一点漏洞,心里竟然还有了一丝满足之感。
周邦彦说道:“你说说,到底用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