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会刚成立的时候,王诺是有多少钱就让李兆丰这边办多少事,目标什么的,其实都很模糊。
我要做什么?我的目标是什么?我应该怎么做?
感恩慈善基金会完全没这个概念,就知道自己是在做慈善,要募捐、要想一想项目计划,但……具体呢?
都是等钱到账了、或者必定会到账了,感恩慈善基金会才去想、才去做。
现在王诺却不同了,他真的是自己学到了东西,他没有把心里的想法隐藏起来,他确确实实给围绕在他身边、为他工作、靠着他吃饭的人群指出了方向。
我们4年内要给同顺市捐2个亿完善基础教育资源普及。
掉过头来看,感恩投资也有了目标,这件事不是感恩慈善基金会一方的事情,感恩投资向来是感恩慈善基金会的大金主,王诺捐出去的钱都是靠投资金融市场赚来的。
而且投资公司赚钱、慈善基金会刷社会地位,对王诺个人来说或许是亏钱,对两家机构的员工来说,却是完美的架构,他们闻到一种名为“理想”的企业文化。
向心力、凝聚力一旦强,王诺对两家机构的掌握力就跟着强大起来,这才是创始人应该有的表现。
对外来说,王诺也就成为“4年、2亿”的男人,不管是谁,只要知道这些东西,就对他和他的团体有了第一个深刻的印象,而且是正面印象。
人散去。
“这是上位者的心态吗?”站在办公室窗边,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景象,王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状态。
“为自己追逐利益的本质套上一个美丽的外衣,然后那些同样追逐利益的人也穿着这一件美丽的衣服……继续追逐利益?”王诺怪怪的想到。
作为一个“混蛋”,王诺看待世界的角度总是那么“清新脱俗”,在他看来,他是为了刷能量,然后用能量来实现自己追逐利益的目标。
其他人呢?胡东民为了政绩,李兆丰等人不也是在这里面收获到薪资福利、社会地位等东西吗?
当这种追求被套上“慈善”的外衣之后,大家就突然觉得……啊,这是理想。
但实际上,人的理想不就是活得更好吗?问题又绕了回来,像母亲那样拿着教师工资过着小日子的生活,她感觉活得很好,她……就是成功了吧。
一时间,王诺对母亲罗淑君再次升起了膜拜的心态,他这种庸人追逐利益,老妈却早就悟透了这些东西。
想起母亲,王诺也终于察觉到现在已经临近春节了。
母亲罗淑君的生日是农历正月初三,王诺每一次春节都必须回家,今年春节则是在2月5号,对中国金融业来说,下周五天忙完,到2号周六时就基本是放假了,除非……银行。
所以,王诺想想也差不多是时候准备回家了,假期之后,他也正好是可以会来投入到金融市场。
至于慈善基金会这边……王诺是休息了,李兆丰等人今年却是缩减了假期。
与同顺市的项目要确定条款,资金的调配,宣传、募捐、落实等事情都要忙。
有了目标,感恩慈善基金会的人也不觉得累,单单是首期的2000万元,就足够他们忙活很久了,后续的具体条款、资金使用等详细事情,王诺愿意参与当然是最好,不亲自下场的话,也可以通过基金会的管理班子来遥控。
这种事情,模式其实是可以套用的,确定首批项目、确定启动仪式和募捐对象、确定宣传方案等东西都有很多已经被验证过的模板。
但……同顺市和北山市不同,互相的利益诉求也不同。
几天之后,黔省,同顺市。
黄昏,胡东民坐在办公室里,桌面摆放的烟灰缸里面已经塞满了烟蒂,他没开灯,导致室内光线略微昏暗。
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红点和网络,胡东民再默默点燃了一根烟,心里面存在着极度的纠结之情。
像这样的慈善项目,同顺市的落实速度是极快的,三天内就开设了专款账户、确定了首批资金用途,然后……各部门被分配到任务,也都全力协助。
甚至于为了把感恩慈善基金会“拱”上去,同顺市闭着眼就选择了相信王诺的大计划,他们是按照4年、2亿的大方向去宣传的。
每当有下一级的人在指责市局没把自己列入第一批受助序列,同顺市就会把大计划拿出来说一说。
表现在王诺这里,就是他看到能量蹭蹭蹭上涨,预计中的先拿走部分能量、再进行投入,是成立的。
计划是有的,大家也都是想把事情做好的,但对胡东民来说,他却面临着一个问题:权力的分配和政绩的体现。
“市委那边已经开始有人眼红了,我能撑多久?”胡东民很烦恼。
明摆着桃子要熟,胡东民本来管的教育事业成为香饽饽,哪能没人觊觎?市长要指导指导、书记要领导领导、黔省那边盯着、同僚眼红着,谁不知道几年下来,这些成绩足够让管事人升一级。
胡东民撑不了几年,甚至一年都撑不了,除非王诺就认定他不改了。
但是……王诺凭什么认定胡东民?能从胡东民这里抢下位置的官员,背景或者实力肯定比胡东民强,只要也是真心想拿政绩,同顺市来负责此事的官员,就只会越来越强大。
那么问题来了,胡东民面临的处境就是……他搭好了舞台,然后上去表演的人不是他。
“太慢、太慢了!”胡东民的心纠结成一团,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在冲突、在碰撞,现实和理想存在着距离。
假如真的有几年的时间、假如王诺真的百分百能做到4年2亿,胡东民还敢压上所有、赌一把大的,但他不确定。
远方很美好,可路上荆棘密布、又不确定能否走到那里,难免会心存疑虑。
特别是……胡东民是有办法发挥“主观能动性”的。
短期见效的办法还是有的,半年或者一年就能够见效的办法,胡东民是可以给出来的,而且也是他原本的考量。
“笃笃笃。”房门被敲响。
胡东民的秘书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份文件,轻声道:“胡市长,市委那边的新意见做出来了,我给您放在桌子上?”
“放下吧,我等下会看。”胡东民的眼睛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明亮,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等不下去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