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子走出居酒屋后便一路快行,朝向酒店的方向,打算尽量以最短的时间赶回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之前身后的被注视感属实,她就必须迅速让自己回到安全的环境里。但是,如果自己就这样一路笔直地返回酒店,还很可能会将住址暴露,引来后续的各种祸患。
究竟该怎么做为妙?
“始终沿着人流密集的街道前进,不断靠近酒店但又不能太明显,反正我本来就没打算那么早回去,就算是晚饭后的继续闲逛了。”
抱着这种打算,摩子的步伐时快时慢,做足了少女饭后逛街应有的姿态。很快地,她便驾轻就熟地来到了商业街上,这里到处都是七到十层的建筑,一楼皆是店面门帘,二层以上也都挂满招牌。
下班后晚饭时分,街道上随处可见闲逛的人群,一个穿着灰色薄夹克、戴着鸭舌帽的少女存在感稀薄,很利于她隐藏自己。然而即便走到这里了,摩子仍没有放松下来的感觉,因为背后那种跗骨之蛆般的凝视,似乎更加的分明了。
其实,摩子也不清楚她为何能感觉到自己被跟踪,或许是在社会上逛久了,引来的生理变化吧。但她并不放心这种结论,在旁经一家ZARA的店面后,毫无前兆地,她迅速回身望了过去。
“有人在转身!?”
摩子当即轻吸一口凉气。身后人群嚷嚷,但到底不至于人山人海,她很清楚地注意到,一个西装青年在她回头的同时迅速转身,靠着电线杆低头掏兜,并取出了一枚香烟点燃……
“……错觉吧。”
摩子如是想到,虽然在她转身后,忽然转身的行人只有那一位,但光凭这一点,哪能说明对方在跟踪自己呢?但摩子的后背还是非常不爽,仿佛被寒冰射线命中了似的,而且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挥之不去,更几乎都蔓延到脖颈部位了,还能是假的不成?
“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
既然转身了,摩子便很用心地观察起这些迎面而来的行人。这条街属于中档购物区,街上既有大批普通公司的下班职员,也有衣着朴素的父母牵着孩子准备吃饭去,更有些许学生党三五成群,看起来都很人畜无害,起码比流民之街什么的要安全许多。
“如果在这种场所出现跟踪狂,会是什么打扮呢?”
摩子默不作声地想着,转回身去,继续朝入住宾馆方向走去,并继续做足闲逛的姿态。摩子相信,她这方面的演技绝对过关,绝不会引起那位可能存在的跟踪孔的怀疑。女孩子逛街什么的,哪是需要其他人教授的技能,她甚至一度忘记了背后异样的感觉,诚心实意地走进一家礼品店,欣赏起其中各类精巧的商品。
这家小商店专营进口产品,超过五成都来自中国。一面墙上挂满手机外壳,一面墙上尽皆都是毛绒玩具,货架上摆满涂釉的水杯,更还有整套茶具设计精良。摩子走着瞧着,竟还琢磨起为姐妹送礼物的事了,她既然开启了南下之旅,那么不多时再回东京时,总不能不去见见那个人吧?
“美冬桑会喜欢什么呢……”
摩子着实在这家店里逛了一会儿,她倒没有傻乎乎地向青山美冬挂去电话,只是在诚心实意地琢磨两款茶具的区别。其实,她也并不清楚美冬日常生活的细节,但如果只是礼品的话,尤其考虑到对方现在财团会长的身份,一套精美茶具果然是最合适的吧?
“而且也无需送贵重款,毕竟这是由我……嗯,就这样决定了。”
一套青蓝色涂釉的茶具组合,标签写着义乌产地,因为是进口店的关系,价格略微小贵,但摩子当然负担得起。结账走人,拎着好大一口纸壳箱走出店面,但正是在重返大街的这一刻,摩子却忽然一愣,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现在买下这套东西的话,我岂不就得赶紧给她送去了?就算是旅游纪念品,我也没有拖着大型行李箱啊!”
哎呦喂,天大的失误,摩子无语仰望苍天。天知道,她虽然有拎着口行李箱远赴北海道,并又一路拎着南下到仙台了,但也就是口普通的箱子,而且装满了衣物啊。这样一口大箱子的茶具,而且偏巧还是易碎品,她就连托运都不能!
“失误失误,我怎么想的啊……”
烦躁的心情涌上来,摩子顿时失去“闲逛”的兴趣了,正好这会儿,她也没再感觉到什么冰冷的注视感,也就将那件事抛到脑后了。如此拎着一口大纸壳箱子在街上迅速行进,如此一脸颓废生无可恋的沮丧表情,摩子心里想着,她在走路的背影肯定很可笑吧。笑吧笑吧,脑袋一热就买下这么一整套茶具的人,怎么能不被笑话一顿呢?
“谁快来鄙视我一下吧……”
她连连苦笑着走到公交站台旁,并意识到这会儿只有自己在等车,要说为什么的话,半分钟前刚有一班开走,下一班则还要等上整整9分30秒!
“啊……果然呢,连公交车都在鄙视我啊……”
所以今天其实来例假了吧,的确是来例假的日子呢,不然怎么会突然这么情绪化呢,摩子一副生无可恋地斜靠站台告示牌。鸭舌帽歪了,灰色的夹克衫蹭脏了,牛仔裤和皮靴也有两天没想着洗了。漂亮脸蛋倒是还白白嫩嫩的,但除非她现在打算靠脸吃饭,否则光有一张漂亮脸蛋,又够干什么呢?
“何况我也不能去当明星呢,不然我和美冬桑不就都惹上大麻烦了?哪怕往近了去说……对啊,当初做的不在场证明就该出问题了,所以靠脸吃饭什么的,果然不行呐……”
情绪化真是个不得了的东西,一涌上来就没完没了,所以,直到一双皮鞋慢慢走到自己眼皮底下时,摩子才恍然注意到问题。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胡茬青年来到了她的面前,而且是个颇为熟悉的角色。
“晚上好啊,青山美冬。”
名为佐藤英雄的警察,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怎么突然来仙台混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