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牛鬼这个情报让乌列和斯摩格心中为之一松。这场战争的概率也从不能打,提高到了有些机会。
斯摩格聚集起达斯琪和一些海军校尉,联合雾前岛守备部队的长官,将具体的防御布置交给部下去完成之后,几个人挤在守备长官的参谋室,嘀嘀咕咕忙乎了两个多小时。
终于定下了应付这场以千敌万的战争的大致战略。
乌列并非参谋人员,全程旁观。
其最终战略简要来说,就是凭借地利,坚守待援。
月光下,雾前岛形似从海里升起的另一弯月牙。
并非正圆,而是呈现出椭圆的大致轮廓。
岛缘沿着长轴分别向两侧弯曲,如同月牙,月牙的尖端在长轴的另外一个顶点处收拢,近似交汇,形成狭窄的峡口。叫做月海峡湾。
这里是船只进出的唯一通道。
岛缘一周全是林立的高山峭壁,将整座岛屿团团包裹。想从岛外其他位置登岛并不现实。
鬼哭岛的军队想要进攻雾前岛,唯一的方法就是从月海峡湾处强行攻入。
以军舰配合岛上船只在月海峡湾进行阻截,便是岛上联军迎击鬼哭军势的第一道防线。
夜风阑珊,银月从雾墙之后升起,在夜空中周游,又从岛后落下。
月光来了又去,明了又暗,在众人的等待中,长夜终究过去。
军舰上,战士们从紧张激动,到紧张麻木,再到没有精神紧张,在月亮落下,天边泛白,最为困倦的时刻,更是打起了哈欠。
然后被斯摩格以手臂化成的烟雾白蛇一一大力抽过,以冷水浇头,浑身机灵灵打了个冷战,重新清醒起来。
黎明将至。
千年不移的雾墙突然出现变化。
表面如同云雾滚滚翻动,似有什么硕大无朋的怪物将要突破雾墙的桎梏,打破浓雾,正要冲撞出来。
两只巨眼首先出现在雾墙之外。
巨大的眼皮半垂下来,似是带着浓重的睡意,让人望之欲困。
接着从雾墙之后,在触角般的双眼之下,口鼻身躯尽数出现,大如小山的电话虫,拖着直如一个城镇般巨大的舰船,破墙而出,在黎明时分,破晓而至,出现在雾前岛联军眼前。
标记着“66”图案的城船破浪前进,巨量浪花向船体两侧排开。
浪花驱散雾气,在海面上溅起无数涟漪。
涟漪随即被接踵而至的战船碾碎。
前有撞角,满身尖刺,如同狰狞巨兽的鬼哭岛战船首次将身躯显露在世界之前。
无数尖刺将雾墙撕扯至一丝一缕,如同屠刀下被分割成肉条的可怜猎物。
十二艘战船分列杰尔马城船两侧,紧跟在它后方,激起大片浪花,似是连海水都在吞噬的巨兽。
相比之下,岛上联军的船队看起来就像大海掠食者身前柔弱无力的鸡鸭。
如此威势,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怯意,这是刻在人类基因中,来自远古的恐惧印记带来的自然反应。
海军士兵们面有惧色,不自知地更加大力握紧手中的武器,试图寻找些许能够安慰自己的安全感。
岛上守备部队的士兵们更加不堪,不少人面无血色,苍白如对面被撕裂的白雾。甚至双手恐惧至不断颤抖,竟连举起武器对准敌人的力气都已失去。
守备部队长官的脸色亦不太好。
从斯摩格那里听到敌人的情报,跟亲眼见到这样震撼人心的场面,带给心灵的冲击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不可否认,他心慌了。
斯摩格与乌列和达斯琪彼此对视,对士兵们的状态极为忧虑。
再这样下去,这仗也根本不需再打,直接认输了事。
乌列和斯摩格对望片刻,向他点了点头。
这样的情形他们在之前有所预料,但没想到如此严重。只好提前拿出预备下的对策。
斯摩格向达斯琪打了个手势,后者转身走入船舱,搬出一只体积在两个立方以上的大木箱子。
斯摩格粗粝的嗓音从军舰上响起,借着夜风送入岛上联军每一名战士的耳边。
“我向来懒于去做战前动员,因为那些所谓战胜之后升官发财的许愿都是废话和谎话。一场战斗的胜利,我们唯一能够赢得的,只是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是的,战斗就是这么一回事,要么活下来享受人生,要么变成尸体,腐烂成泥。人人都该为自己的生命去拼命,更不需做什么动员。”
“但是今天的情形却不太一样,如果我们战败,下场将比死亡更加悲惨。”
他说着一脚踢中达斯琪送上的木箱。
木箱被他的力量高高送上半空,然后粉碎爆开。
无数纸片纷纷扬扬,从粉碎的箱子中飘落,如同联军船队的上空下起一场鹅毛大雪。
每一片雪花都是一张照片。
海军在雾中的遭遇战中,从DR.凡特克尔乘坐的战船上缴获的鬼哭岛实验照片。
照片飘飘降落,一名守备部队士兵接住其中一张。
只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尖叫,将照片远远扔开。
照片中是具人体,浑身鲜血淋漓,皮肤肌肉皆被剥开,各种内脏器官赫然在目,有两颗心脏,四条手臂,一名身穿白色实验袍的研究员,在这具血腥可怕的畸形人体旁边,伸手比“V”。
扔开了照片,士兵依然惊魂未定,大力喘气,身体发抖,奔至船边,在巨大的精神刺激下,他的胃囊一阵阵收缩抽搐,不吐不快。
其他士兵在拾取照片观看之后,多数跟他同样的反应。惊恐到呕吐。
看着他们的表现,斯摩格面无表情说道,“这里的每一张照片,都是鬼哭岛上人体改造实验室中的真实记录。”
“这就是我们面对的敌人,一群以将人变成妖怪取乐的真正怪物。”
“我们以前的战斗,如果失败,最多一死而已,一了百了。但是这次如果我们战败,那么死亡将变成幸福的奢求。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像照片中的那些实验体一样,被开肠破肚,改造成丑陋恶心,只遵从对方命令的妖怪奴隶。”
“甚至也许,他们会让变成妖怪的我们,再去抓捕我们的亲人朋友,成为他们手中新的实验品。”
“今天,你们自己的命运,以及你们身后,所有雾前岛居民的命运,都将由你们手中的武器,你们胸中的斗志来决定。”
“是继续像人类一样活着,还是变成人人厌憎的怪物,都在于你们是否能够聚集勇气,直面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