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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注定 (求支持,求月票)

天下就像一盘棋局。

这盘棋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们甚至都没有资格成为棋盘上的棋子,普通人往往只是随波逐流。于那些操心着家国大事的达官显贵们不同,普通人所关心的无非就是一日三餐,操心的也只是个人的生计。

各国国君的到来,尽管表面上看似让南天门像是过节似的,置身于一场盛会之中,但实际上,对于市场并没有丝毫的促进,非但没有让市场热闹,反倒让有些市场的生意比往日里难做许多。

“哎呀,这街也不知道,要封到什么时候。”

坐在挂着“南北国货”的店铺里,王安东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打从官府封了路,不让马车随便进出,店前的文德街生意就大不如从前,因为马车不能进文德街,所以各地客商这几天也就很少再来这里,再加上南洋饭店那座最好的饭店现在不对外营业,直接导致许多客商转住其它饭店,这些都对文德街的生意产生了影响。

“东家,虽说这几天生意受到影响,可皇上和几个大王同时来南天门,而且都住在南洋饭店,不说别的,单就是沾着的这皇气,都是几辈子也修不来的……”

擦着柜台的王自德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王安东就说道。

“你小子忘了,咱们是徽州人,和别人不一样,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别人能耗得起,咱们可耗不起,“出门三根绳,万事不求人”,那绳子到底是用来捆银子,还是上吊的,可都靠你是不是勤快,要是不勤快的话,你娘给你的那三根绳,可就得上吊了……”

训斥着侄子的时候,王安东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绳子,你叔我不想用,更不想你用,知道不!”

就在他这么叮嘱着的时候,那边有一个客人走了进来,王安东立即热情的招呼着客人,现在送上门的客人,可比往日少多了。

“客官,您老里请,您别瞧小店这门市不大,可是东西却齐全,南北国货,应有尽有,吃的、用的、穿的,只要是您老要的,在我这都能置办齐,那怕是店里没有的,只要是国货,只要您说个名字来,我这也能给您置办齐了。”

几乎是在这人进来的瞬间,王安东就相信这人肯定是做大买卖的,别的不说,单就是整个人的气势,看着都和旁人不一样,要是能拉到这个人的生意,那肯定是大买卖。

瞧着热情的掌柜,原本只是想在那几个大王商量事情的时候,出来闲逛一下的朱明忠,听他的口音像是南直隶那边的人,便笑着问道。

“听口音,你是南直隶人士吧。”

“哎哟,您老也是南直隶的?小的徽州人,不知您老是……”

“京畿人,算起来,也算是南直隶的,”

与店主聊着的时候,朱明忠指着他们家的招牌问道。

“南北国货……掌柜的你这店名倒也有些奇怪,为什么叫“国货”?”

对于“国货”这个词,朱明忠倒是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毕竟,在另一个时空中,“国货”于国人有着极为特殊的情感,曾几何时,“国货”在特殊的时代里,给国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甚至直到二十一世纪,“国货”也因为特殊的含义而成为爱国的象征,而也正是在一代代国货制造者们的努力下,到了二十一世纪一零年代,国货真正成为了国人的骄傲。

但是在这个时空,怎么会有“国货”这个名词呢?

呃……

客人的问题,让王安东一愣,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位爷不是南洋本地的商人,而是从内地过来。

“呃,这个怎么说呢,这国货,说的就是国朝的货,南洋这边把南洋货称为土货,大明呢,是国朝,那大明的东西,自然也就是国货了。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呃……这个解释,确实也在理。在疑惑得到解答的时候,朱明忠同样也从他的回答中,感觉到了时代的变化。

想着招牌那两个字,想到在另一个时空中,“国货”给予国人诸多情感记忆,那种让人心忧,让人骄傲自的回忆,只有“国货”曾给予过国人。但是在这个时代它们却被赋予了另一种特殊的意义。

时代的变化,总让人感叹,就像脚下的这片土地一样,在另一个时空中,这里尽管生活着数百万炎黄子孙,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这里属于另一个国家,甚至就连这里的人们,对于祖地也没有太多的感情。

国朝……

未来,这里的人们,还会记得他们的祖地,还会记得母国吗?

尽管朱明忠一直试图用文化、经济等各方面的助力,去维持诸夏与大明之间的联系,并且试图把这一纽带永远的持续下去,但是现在,他却又有些怀疑,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什么样的纽带可以永远的维持下去呢?

推动南美殖民地起义的不是其它人,正是土生白人,他们为什么会背弃西班牙?为什么要背弃自己的母国?

诸如此类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同样浮现出了,在另一个时空中,在抗战期间,那些前赴后继,不惜牺牲性命的华侨,对于他们中的许多人来说,母邦只是一个遥远的,存在于父辈、祖辈言语中的地方,但是他们却甘愿为之牺牲一切。

“我们的文化,就是我们民族的灵魂,我们的教育机关,就是我们民族的文化堡垒。”,想到另一个时空中,马来的华侨们艰难维持着海外唯一的华语教育体系时的呐喊。

朱明忠略微点了点头。文化是连接大明与诸夏的纽带,只要这个纽带存在着,那么,他们永远都不会背弃母邦,对于他们来说,母邦永远都是令他们骄傲和令人向往的。

“国朝……”

这个称呼不同于“天朝”,但却也表露了这里的人们某种心声,尤其是诸夏百姓的心声,或许他们是桂国人、秦国人、周国人、晋国人,但是于他们的心中还有一个“国朝”,就是他们的母邦、祖地。

看到客人沉默了好一会,王安东于是就试探着问道。

“先生是从国朝过来的?是想来这里进货?米粮?果干?木材?先生,别看小号规模不大,可要是先生想要买的这些货,小人都能给您找着合适的货主,毕竟小人已经在这里做了十六年的买卖,要是您信得过在下,在下肯定能给您找到比官行价格更低的供货……”

思绪被打断的朱明忠看着不断向自己推销着各种商品的店铺掌柜,突然对他的话产生了兴趣,便笑着问道。

“比官行价格更低?这么说怕是不对吧,这官行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价格更公允才是啊。”

所谓的“官行”,其实产东是官府的商行,而是大商行,因为最初南洋米的大规模采购都是由官府出面,为了便于供货,特意委派了多家大商行于南洋代理贸易,久而久之也就行成了所谓的“官行”,他们专门从事与内地的米粮贸易,而现在他们的贸易范围又从米粮扩大到木材等各个方面。

“嘿嘿,先生,瞧您说,官行怎么可能有公允,国朝为了方面,往往都是把一国的米粮,都交给几家官行去做,可官行也是要挣钱的,开始的时候,官行为了做生意,确实也算公允,南洋各地的米商也愿意把米粮卖给他们,可是后来时间长了,这米粮几乎都由官行收购、包销以后,他们一边在这边打压粮谷的购价,一边抬高粮谷的售价,从中间赚差价,这样一来。先生,说实话,如果你绕开官行的话,一石米,最多只要五钱银子,比官行便宜两钱左右。”

石米七钱,尽管这些年南洋米的价格已经翻了一番有余,但即便是如此,仍然比内地米便宜一些。

“两钱……你是说,米商官行加了两钱银子?”

朱明忠的眉头一跳,语气中流露出一些不满。商人溢价也属于正常,但是一下加了那么多,却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何止两钱啊,他们买的时候,还会再压上一些,官行收米最多只划到四钱,这些年,南洋米的价格看起来是涨了,可实际上,银子都落到了官行的手里了,老百姓,可没有多少落到真正的实惠……”

正擦着柜台的王自德忍不住抱怨道。

“这一家四百亩水田,一年最多也就有一千多石米,瞧着不少吧,可这几百亩水田,总得有人种吧,谁家里没有十来个奴婢,养这些奴婢一个就要几百石米粮,还要给他们买衣裳干啥的,到最后能卖个四五百石米就算不错了,可四五百十米,顶破天,也就卖个二百两银子,再扣扣税啥的,落手里的也就几十两银子,那些官行一转手,乖乖,一大家子累死累活的,还没他挣的多,这银子,差不多都让他们给挣了……”

侄子抱怨着的时候,王安东也跟着忍不住说道。

“可不就是这样,现在诸夏的国人,瞧着风光,住着大宅子,有奴婢伺候、有奴婢种田,其实也就是表面上风光,,银子全都让官行给挣完了,至于他们,一个个的却连忙抱怨也不敢抱怨……”

“他们敢抱怨嘛,官行要是发了狠,吩咐一句,不从他那收谷子,到时候,他的谷子卖不出去,一家子那么多嘴,怎么养活,总不能光吃米吧。”

“可不就是这样,顶多也就是私下里卖些米粮罢了……”

“私下里?怎么,难不成官行还能不准他们卖粮不成?”

朱明忠的语气变越来越冰冷,他没有想到官行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更没有想到官行垄断下的米商体系,已经变成了某种压榨,某种类似于殖民者对殖民地的压榨。

“就是不准啊!”

王自德哼了哼。

“他们就是不准,你能怎么得了他们?”

“不准?难道就不可以报官吗?还有没有王法。”

听到官行不准百姓卖粮,朱明忠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恼火了。

“哎哟,先生,你真以为这里是大明啊,这里是南洋,和国朝不一样的,那些个官行,行东有几个不是达官显贵,各国的大王、王臣有几个不是官行的行东,他们又岂会管那些个官行,更何况,他们是和你定合同啊,不卖给他们米粮可以,他们到时候,会告上官府,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啊,这诸夏啊……”

嘴里这么念叨着,王安东摇头长叹道。

“到底还不是国朝啊,和国朝总是不一样,哎,”

这样的一声叹息之后,王安东的神情显得有些无奈。

“反正在这里就是这样。没有法子的事。”

面对无法改变的事实。人们往往只能选择默默的接受就像这里的人们一样,他们或许有很多不满,但是,在无力改变的时候。接受,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感受着王安东语气中的无奈和不满,朱明忠的心里所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愤怒。

曾几何时,在他看了这里就像是一片世外桃源。这里的人们生活应该比内地更加的幸福。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世外桃源,和任何一个地方一样,但那些权贵们失去了监督,他们立即就会开始鱼肉百姓。

这几乎是恒古不变的真理。现在他们只适合那些商人勾结在一起。用看似合法的手段去篡夺财富。

但是随着时间的继续,他们会变得越来越膨胀。最终他们会变得越来越贪婪,鱼肉百姓他们会习以为常。最终它们的贪婪将会摧毁一切。

同样也会催生出歌命,就像史上任何一次起义一样。官逼民反。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而这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呢?就是从他们开始压榨百姓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将来的一切。

当他们把百姓思维压榨对象的那天起。所有的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想到这朱明忠的内心中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恐惧对未来的恐惧。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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