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吴家,这宋光辉便一个劲埋怨。
“小叔,你干啥对那小子言听计从的?现在好了,什么辙也没讨到,我们就这样上门去要账?这账能要回来才怪!”
这年头借钱容易讨钱难,宋光辉说得倒也符合实情。
宋巧却是一扬脖子,傲然道:“小老板说这样能要回来,那就一定能成!”
“或者你有别的办法?”宋壮一开口,就把宋光辉噎住了,“你要没办法,咱就这样办,真要不回来,你再说这话也不迟。成天给我惹是生非,什么时候能长点心?”
宋光辉忍不住脖子一缩,讪讪地不敢再言语。
那神态表情,明显很怵宋壮。
连刚才宋壮逼他对一个比自己小的人下跪这事,都没放在心上。
一个钟头后,从徐会计家出来,宋壮这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了。
宋巧几乎哭肿的眼睛,又恢复了少女的灵动色彩。
只有宋光辉无精打采地摸着脑袋,嘴里反复嘟哝着道:“还真是神了……他咋知道姓徐的一定会乖乖退钱呢?”
“光辉,看到没?这就叫本事!”宋壮语重心长地道:“刚才我叫你给他下跪认错,你是不是心里还憋着不服气呢么?”
“小叔,瞧你说得,我哪敢呀?”
宋壮抬腿就踹了一脚道:“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我告诉你,凡事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要用脑子办事,别动不动就炸!在部队上有我护着你,现在到了地方上,没人吃你那一套!”
“……所以说,你这直肠子,在吴涛面前,分分钟玩死你。”
宋光辉这个愣头青闷闷地不再言语,陷入了深思。
看着自己堂哥吃瘪的样子,宋巧愈发志得意满,“哥,更神的还在后头哩!你就擦亮你那双招子等着瞧吧!”
揣着那笔失而复得的工资钱,宋巧话题一转道:“小叔,你说我这钱该怎么办?这事必须瞒着我爸,否则他肯定还会想方设法地再往这坑里投。”
“你自己留着呗,得空给你妈和你弟多买几身新衣服。瞧刚才在吴涛家里,连七八岁的孩子都看不下去了。太寒酸,太丢脸了!”
“行,我知道了。”宋巧点点头,一脸凝重。
宋光辉冷不丁地来一句:“巧儿,万一到时候姓徐的不跑路,大伯要那利息钱,你怎么交待?”
“小老板说他会跑路,那就一定会跑路。”宋巧信誓旦旦道:“再说了,就算他不跑路,大不了我把利息钱补上!”
“呵,口气不小,到底是大伯亲生的!”宋光辉呵呵道。
宋巧却是心中有数,因为她当店长的事,还没来得及和家人说。
这店长除了固定工资之外,还有一笔额外的奖金。
听花婶说,那收入可不少呢。
宋光辉摸着自己那笔退伍补贴,又犯了愁,“小叔,既然不能指望着这笔钱生钱,总得找个正经营生啊,你说咱们往后该怎么办?”
“这事先不急。”宋壮摆摆手道:“我还有事要办,等过了这阵再说。”
“你有什么事,带上我呗!”宋光辉做小叔的跟屁虫跟惯了,当初入伍当兵也是这习惯闹得。
宋壮故意吊着胃口,“这事可是吴涛交待的,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不能出任何纰漏。”
“小叔,你说咋办就咋办。我保证听你指挥,绝无二话。”
“那行,跟我来!”
翌日一早,吴涛刚起床,葱油饼的香味已经满院飘了。
小江和黑蛋一人端着一个碗,边吃着边满院子跑,那香味不散发的到处勾人才怪。
洗漱之后,往桌前一坐,张蕙兰便端来一盘葱油饼和一碗豆浆,随即坐下来叹了口气。
吴涛一口葱油饼刚塞进嘴里,“妈,你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那宋老大闹得?现在全村的人都说,咱老吴家挡别人财路,见不得别家挣钱!”张蕙兰卷起围裙擦了擦手道。
“嗨,妈,你放心,过不了多久,现实就会替咱们好好教育宋老汉的!”
“小涛,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吴涛眉毛一挑,“妈,你就拭目以待吧,到时候一定让你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这天马秀琴蹬着三轮往鱼塘边上去,路过桥头,遇上往日的姐们,捧着瓜子,无比妖艳地谈天说地。
从琼州房地产崩盘,讲到市里哪家厂子又下岗变卖了……
从东边谁家男人床上不顶事了,到西边谁家母猪不下仔了……
涵盖万千,无所不包。
谁让这年头老娘们,除了搬弄是非,没啥正事呢。
路过的马秀琴本没打算停车掺和,她有正经的鱼塘要忙活呢。
谁知道她刚蹬上桥,那群姐们便冲她招招手道:“小齐他妈,过来聊聊。”
“什么事,我这正忙着呢~”
“哎呀,耽误不了你多久!对了,最近信用社三分利吸储的事你知道吧?听说老吴家儿子,到处宣扬这事不靠谱,拦着大家伙儿发财致富。这事你怎么看?”
马秀琴用护袖擦了擦额头的汗,不假思索地道:“既然是小涛说的,那一准没错。毕竟是中考状元,又给家里挣了那么多钱。那眼光见识,肯定比你们强!”
说着,马秀琴挥挥手道:“行了,我走了,鱼塘里等着喂食呢!”
看着马秀琴远去,这群老娘们又议论开了。
“小齐他妈,彻底被忽悠傻了,以前多精明一人,看现在变得……傻了!”
“可不是吗?信用社有政府撑腰,这集资吸储明摆着稳赚,非说什么是庞氏骗局,咋不说是张氏骗局,王氏骗局呢?”
“就是就是,呵呵,真是笑死人了……”
串串香北江中学分店。
辛苦血汗钱,失而复得。宋巧整个人都焕发了新生一般,吴涛看着也为她高兴。
“小老板,我决定剥夺我爸的财政大权,以后工资由我自己掌控!”
“早就该这样做了。”吴涛笑着道:“对了,看得出来,你堂哥很怕你小叔?”
“堂哥他从小就崇拜小叔!两年前当兵也是跟小叔学的。可他脾气暴,两年兵没当满,就闯了大祸。要不是我小叔用自己的前途,换取对他的从轻处罚,现在不定怎么样呢!”
“那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