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宁之所以在公司里有着冷面阎罗之称，是因为只要在研发这一块是她认准的事，无论有多难，那都是没有商量，必须做到。
这一点在某些方面是继承了吴涛对于产品的苛刻和坚持。
所以在工作之余，冷宁在公司里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唯有邓方这个副手，偶尔能说上几句。
即便只是几句，在公司内也已经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但在外人看来，冷宁和邓方之间的话多，似乎是意见上的分歧更多一些。
因为在众人眼里，俩个人大多数时间是在互怼。
针锋相对，直来直往。
以至于很多人以为，俩人关系不和，甚至是互相拆台。
所以冷宁出现在吴涛面前为邓方说情，绝对是让很多人意外，乃至大跌眼镜的举动。
冷宁甚至为此，已经准备好了一系列说辞，作为向老板的解释和辩护。
然而吴涛听完她的话，却是反应平平。
最大的反应便是嘴巴一撇，伸手示意了一下道：“继续说。”
这分明是一副‘请继续进行你的表演’的看戏心态。
冷宁一见这反应，哪里还能沉得住气继续说，于是连坐都顾不上，便急切道：“老板，我是认真的！”
吴涛双手拢在一起，身子却贴着椅背向后靠了靠，懒洋洋地搭了句茬道：“邓方找你抱怨了？”
“这倒没有。”冷宁把鬓角的短发撩到耳后道：“他是兴匆匆地离开研发部，却蔫答答地回来。我一看就不对头，抓到他逼问了半天，才跟我交代的。”
果然如此。
吴涛抹了一下唇角，慢条斯理地问：“那你不想想，我为什么没有提拔他？”
冷宁思路敏捷，“反正我知道，新品牌研发总监的位置还空着。老板你之所以没有提拔他，一来确实是他的主观能动性差了点，让您久等了；二来您怕也是想要用这个位置激励他，在新品牌事业部好好干……”
“……老板您这些用意的确是用心良苦，可是Lotus品牌这边，邓方一走，我势必要提拔一个副总监，到时候，邓方会怎么想？工作压力翻了好几倍，待遇、位置却还都是未知数，这样会影响新品牌研发班底的工作效率和工作热情！”
一口气说得冷宁是口干舌燥，费尽心思。
毕竟平日里她很少在工作之外，说这么多话的。
这突然这么滔滔不绝的，咋停下来，还真是有点累。
所以她只是顿了顿，想要重整一下思绪，继续直言规劝，直到老板同意提拔邓方为新品牌事业部的研发总监为止。
然而，就在这时，吴涛点点头，好像突然释然的样子道：“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议。”
Emmmm……，Emmmm？？？
作为全村希望的冷宁，忽然觉得自己148的智商有些不够用。
这就答应了？
不过吴涛没有给她追问的机会，而是端起茶杯一副送客的架势道：“你把这个决定告诉邓方，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最后一次对他破例。”
“……还有，今后Lotus品牌和荣耀品牌双双开花、争相绽放的时候，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今天的惺惺相惜。”
这弯拐得有点急，冷宁是一路回去，一路琢磨。
等到跨进研发部的大门时，脑子里这弯总算是转过来了，自己莫非是着了老板的道？
从一开始，老板就打算让邓方做荣耀品牌的研发总监，只是经此一道弯，让这个人情落到了自己手里。
这样做，有必要么？
冷宁顾不上助理秘书的招呼，径自回到办公室坐下，转过转椅，背对着门口静静思索。
这是她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
显而易见，老板这样做的第一个目的，既让邓方承自己的人情，又平衡了自己的心理。
毕竟往日的下属，突然变到和自己平级了，心态上难免会有些波动。
至于第二个目的，就想得更远了。
等到日后荣耀品牌起来之后，邓方和自己难免会在更高的层面发生冲突和碰撞，到那时候因为双方之间没有了共同的目标，反而更有可能触动肝火。
而老板今天埋下这颗种子，就是为了敲打自己二人，不管未来的分歧和对立有多大，都要守住底线。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想明白这一点，冷宁长出一口气，拭去鼻尖的细汗，摸起桌上的电话：“邓方，你来一下……”
总裁办里，吴涛前脚送走了冷宁，后脚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裴颖。
作为自己曾经的公司级秘书，裴颖回到总裁办和秘书室，就像是回娘家一样。
虽然现在她已经是战略发展部的经理，用不了多久，就有望晋级副总监，但她依旧很周到地走秘书室打了个招呼，一点官架子都没拿。
刚刚驾驭了新旧俩品牌的研发总监，吴涛的心情很是不错。
见到裴颖进来，轻松之余，全然没拿当回事，就像是拉家常地道：“怎么，专程来给我这个老上司拜年来了？”
“老板，瞧您说得，我早就该来看您了。”裴颖谈吐有据地道：“只是最近Lotus新品方面有很多国际专利需要盯着，所以出差在外久了一些。”
吴涛哈哈一笑，指着座位说：“坐，你说什么我都信。”
裴颖却没有直接落座，而是先主动过去给吴涛打了杯美式咖啡，然后顺便给自己带了杯水，这才回到桌前坐下。
接过咖啡，吴涛眉头一挑，“看来是真有事啊。”
俩人一起工作这么些年，相互之间的了解还是有的。
“我的想法肯定瞒不了老板您哪，”裴颖笑嘻嘻地伸长脖子，声音不大却特别凝重地一字一句，“老板，我想申请去荣耀品牌事业部，去做市场做营销，哪怕从头做起都可以。”
吴涛一怔，“你这个想法，我是真没想到啊！”说话间也有些唏嘘，是为身边的人不断成长起来的那种唏嘘。
随即从手头的一堆文件里抽出一张任命文书，丢到对方面前说：“如果你没这个想法，这个任命年后就会生效。”
那是一张裴颖升任战略发展部副总监的任命书，吴涛刚签完字，已经加盖了印章。
裴颖只是瞥了一眼，便半分感激半分笑嘻嘻地说：“谢谢老板对我工作的肯定，那我更有底气，向老板提出这个申请了。”
“铁定了心要去市场营销锻炼锻炼？”吴涛再问。
裴颖却没有再答，而是回之以重重地点头。
“行吧！”吴涛当即拍板，也没有多劝，因为对方是他自己的人，他了解。也正因为是自己的人，所以更不可能让人家从头做起的，“这样吧，过去挂个副经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