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报告递还给柳若曦，吴涛叹了一口气。
柳若曦看着莫名其妙的，心想这份报告不是‘形势喜人’的那种么，怎么反倒叹气起来？
但是作为专业秘书，在公开场合她不会问，也不会提。
然而坐在吴涛身边的莫莉，却没这点忌讳，开口就问，“怎么了，吴？”
一边问，还一边替吴涛盖了盖腿上的薄毯，不动声色间逼退了正殷勤赶来的德意志空姐。
“没什么，只是觉得最近几年来，华夏涌入的国际热钱太多了。”
这个回答立意比较高，甚至和刚才的报告内容看起来没什么关系。
没想到这一回答，反倒激起了莫莉的谈兴。
“没错，爷爷也常和我谈起，华夏市场的热钱问题。按照我们的分析，这样下去，华夏金融体系的崩坏应该用不了多久了。”
莫莉说的兴奋，甚至让人听起来有种幸灾乐祸的错觉。
所以吴涛拿眼瞥她，回话间也不乏调侃和揶揄，“如果你们短时间内想看华夏的笑话，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一听这话，莫莉顿时较起真来，“吴，我知道你心向华夏，但是金融学、经济学是一门严肃的科学，数据显示，热钱的涌入，会给华夏经济体系和金融体系带来全方位的影响。”
完了莫莉又觉得火力欠缺点，于是补了一句，“毕竟数据是不会欺骗人的。”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莫莉。”吴涛并没有针锋相对，却字字珠玑地道：“但单纯海量的数据说明不了什么，必须辅以正确的经济模型和金融模型，才能说明问题。”
“而如果你们构建的经济模型和金融模型是不恰当的，那么数据甚至有可能给你们带来错误的判断，不是吗？”
莫莉美目灼灼地消化了半天，终于败下阵来，说“你总是有理，吴。”
尽管撂下了这话，但靠回椅背的莫莉，并不十分服气，以至于胸口起伏了大半天，方才平息下来。
即便如此，吴涛也没有搭理她，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自顾自地享受德意志空姐刚刚送过来的一杯精酿黑啤。
起初入口的时候，吴涛眉头一皱，这黑啤的味儿……
碍着人家德意志空姐的眼神，不忍嫌弃，于是又抿了一口，嘿，不错哟。
这心情陡然间愉快起来。
就连对于莫莉突然间的追问，也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承认了。
“这么说，天启投资的精算小组已经掌握了正确的模型咯？”
一不小心着了道，吴涛连黑啤都顾不上喝了，只好转移话题，谈起了好莱坞那些事儿。
再漫长的飞行之旅，终究也有结束的时候。
在法兰克福落地的时候，吴涛总算是得以舒坦地伸展了几下。
虽然眼前的法兰克福机场距离普茨迈斯特公司所在的斯图加特还有个二百公里的行程，但在莫莉的安排下，普茨迈斯特的老总恰巧到法兰克福的分公司考察。
这一来二去的，双方会面的地点也就选在了法兰克福。
和法兰克福相比，斯图加特尽管被盖了一头，但也拥有着奔驰、保时捷和博世这样的国际化大公司，周边也是富集着高科技企业而闻名。
只是这回是没机会去看了，只能另寻良机了。
刚走出机场，莫莉正信心满满地四处张望着自己早就安排好的接机车队，紧接着脸色就变了。
又是那张始终微笑着，却让人恨不得抽他一大嘴巴的那张脸。
相比之下，吴涛却没那么抵触，笑着走上前去，“别来无恙啊，大卫.罗斯柴尔德先生。”
“哎哟，真巧，尊敬的华夏吴，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
瞧着大卫那张堆满笑容的脸，吴涛嘴上附和，心里却是：我信你个邪。
毕竟连莫莉安排的车队都插不进来，很明显眼前这个排场，绝对是这位罗斯柴尔德家族后人所搞出来的手笔。
短暂的寒暄之后，吴涛特意引荐身边的莫莉。
只是大卫对莫莉的兴致泛泛，以至于连应付之意都欠奉，搞得莫莉心里愈发不满起来。
尽管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吴涛一行人依旧顺利地下榻在法兰克福的希尔顿酒店。
而乍一出现的大卫，也是走的干脆利落，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但吴涛丝毫不怀疑，这个酒店四处都有对方的眼线。
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鉴于在飞机上的愉快经历，吴涛在酒店自助的时候，把几种不同口味的啤酒都品尝了一遍。
往常喝起来淡如水的玩意，竟也品出点层次丰富的韵味来。
莫莉却是对于大卫的暗自愤恨，总是忍不住从中挑拨离间道：“你说，大卫会不会在你这次和卡尔的会面中，横加干涉，暗中使绊子？”
吴涛没搭理这茬。
然而仍旧拦不住莫莉源源不断地往这家伙身上泼脏水，“依我看，他一定会的。这家伙总是喜欢用出其不意，来彰显自己的手眼通天来。”
“兴许这自助餐场地里的某个waiter就是他的眼线也说不定。”
果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
一夜无话。
翌日一顿富有德意志特色的早餐之后，吴涛见到了普茨迈斯特的创始人卡尔.斯图加特先生。
“很高兴见到你，卡尔。”
“不，请叫我卡尔.斯图加特。”
吴涛伸出去的手一滞，这个德国佬怎么这么夹生？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严谨？
“好吧，卡尔.斯图卡特。你可以叫我吴，来自华夏。”
“哦，华夏人？”卡尔.斯图卡特的脸色并没有改善，反而有些怪异起来，“可是和我联系的是个美国人，而今天又有个欧洲人来找我……”
说到后来，德国佬果断地戛然而止。
但是该听到的，吴涛都听到的。和身边的莫莉相视一眼，果然大卫那家伙找过这个德国佬了。
心下了然，嘴上吴涛却是只字未提。
这时莫莉主动道，“尊敬的卡尔.斯图卡特先生，我是莫莉，来自量子基金会。这次的会面，是我出面找的您。”
“这位华夏吴先生，对于贵公司的业务很感兴趣，对于创下整个公司并且发展到今天的您，也非常仰慕……”
话未说完，面前的德国佬往后背一靠，耸耸肩道：“可我现在已经不插手公司经营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