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坞,深夜。
邓百川、公冶乾、阿朱、阿碧都跪在灵前,给慕容复守灵。
一阵风过,吹得烛光晃动,突然整个灵堂一片黑暗。
嗤嗤声响。
“什么人?”邓百川和公冶乾都算一流好手,立刻发现了异常,站起身来,摆出战斗姿态,大喝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公冶乾悄悄的摸到烛台前,点燃了蜡烛,昏暗的烛光下,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影出现在慕容复的棺材前。
邓百川看着昏倒在地的阿朱阿碧,谨慎道:“阁下是谁?为什么三更半夜偷入我慕容家?”
“嘿嘿嘿,慕容家?现在哪还有慕容家?”黑衣人的声音苍老悲痛,听在邓百川两人耳中,却又十分熟悉。
“老爷?”邓百川寒毛直竖,心中不断打鼓,莫不是老爷在九泉之下,不放心公子爷……
“亏你们还记得老夫,当年老夫是如何嘱咐你们的,你们又是如何做的???”黑衣人冷声道。
邓百川和公冶乾连忙跪倒在地:“老爷,都是我们的错,我们有负老爷重托,让老爷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哼!”黑衣人缓缓转过身子,解开自己的面巾,露出一张俊逸清朗的脸庞。
邓百川两人眼神扫过,立刻认出了,这的确是他们的老主人,慕容博!
“我来问你们,复儿到底是怎么死的?”慕容博一字一句的说道。
“回禀老爷,少爷这些年一直牢记祖训,为了复兴大燕,潜伏西夏,想要挑起西夏与大宋的争斗,待到战事起时,借用西夏兵力,恢复大燕,却不想遇上了……”邓百川细细的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杀神马修?”慕容博语气森森。
这些年,慕容复所做的事情他当然清楚,所以在听到江湖传言,杏子林大战的情况,心中担心,从外面赶了回来,没有想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复儿?”慕容博低语道。
邓百川和公冶乾对视一眼,偷偷扫了一眼慕容博,烛光下,慕容博的影子虽然有些模糊,但是的确存在,脸色大变道:“老爷,你还活着???”
“哼!你们很希望我死?”慕容博冷笑道。
“老爷恕罪,我们兄弟两当然希望老爷活着!”邓百川、公冶乾低下头道。
慕容博早在暗中观察过两人,对于两人的忠心是没有怀疑的,语气稍微缓和道:“这些年,我早死脱身,暗中一直为了复兴大燕积蓄着力量。”
“老爷英明!”邓百川、公冶乾心下一凛,这么多年,他们竟然毫无所觉,是他们太蠢还是慕容博不相信他们?
“这次事情可能是个意外……”邓百川沉吟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
“语嫣?哼,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慕容博将信将疑,心中升起了对于李青萝、王语嫣的杀意,但随后想到西夏宫中那位,这股杀意被强行压了下去。
“逍遥派,李秋水,丁春秋……”慕容博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这些信息,眼睛一亮道:“这个马修年纪比复儿还轻,武功却超凡入圣?”
“不错!听阿朱阿碧她们说起,这个贼子只有二十来岁,但是功力参玄,又会六脉神剑,竟然能够将无形剑气和有形剑气自由转换,简直惊世骇俗!”邓百川回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练得一定是丁春秋当年垂涎的神功!”慕容博曾经听过李秋水和丁春秋的墙角,隐约知道北冥神功的奥妙。
“老爷,你武功盖世,带领我们去斩杀这个贼子吧。”公冶乾提议道。
“不!听你们这一说,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慕容博冷静的分析道:“对方如果练得是北冥神功,那功力肯定震古烁今,再加上天下第一神剑,就算我们加起来,拼上性命,也不是他的对手。”
“北冥神功?”邓百川两人问道,他们可没有听过天下有这门神功。
慕容博简单解释了几句,邓百川、公冶乾震惊道:“天下还有这等神功?那不是说一辈子我们也没有机会报仇了?”
“哼!不能力敌,那只有智取了!你们听着,这样,这样……”慕容博面授机宜道。
“老爷只是智谋高远!我们这就去安排。”邓百川、公冶乾大喜。
“嗯!不过记得,同时向外界散出复儿去世,却尚有遗腹子在世的消息!”慕容博补充道。
“公子爷竟然有血脉流传?”两人喜道。
“唉,复儿你们还不清楚吗?大业未成,何以家为?这些年是我想左了,应该让复儿早些为慕容家开枝散叶的,复兴大燕不是一代两代人的事业,而是世世代代为之奋斗才能有所成就的。”慕容博悔恨道。
他们世代追求复兴大燕,却走错了道,家族血脉几代单传,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现在发生意外,血脉就有了断绝的危险。
“那老爷提到的公子爷的血脉……”邓百川迟疑道。
慕容博眼神看向昏倒在地的阿朱阿碧,平静道:“大户人家,贴身丫鬟服侍少爷,珠胎暗结,也是常有之事!”
“可是……”邓百川还要再问,不想公冶乾轻轻的拉了他一下,而后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你们退下吧,好好办事。”慕容博吩咐道。
“是!”两人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回到邓百川的屋子,邓百川迫不及待的问道:“二弟,你为什么不让我再问?”
公冶乾摇头道:“大哥,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你快说吧?公子爷既然没有血脉,老爷为什么又让我们散出这种消息?”邓百川百思不得其解。
公冶乾幽幽一叹:“大哥,你要是相信小弟,就不要多问了,小弟也是为了大哥你好。”
邓百川盯着公冶乾,公冶乾眼神真诚的回视他,半晌,邓百川道:“好吧,为兄就听二弟的就是了。”
“那好,我们明天就去办老爷的事情。”公冶乾心中松了一口气,含笑说道。
燕子坞正院。
阿朱阿碧悠悠醒来。
“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吃了一惊,只记得刚才还在灵堂,突然昏了过去。
“你们醒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这才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老人坐在那里,一脸冷漠的看着她们。
“你是谁?”阿碧惊叫道。
“你们不认识我?”黑衣人冷漠的说道。
阿朱盯着老人的脸仔细端详,迟疑道:“你难道是老爷?”
她精通易容,也见过慕容博的遗像,很容易就往着慕容博鬼魂那方面想。
“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见识。”慕容博有些诧异道。
“啊,老爷?”阿碧大惊,身子都有些颤抖,她可知道慕容博死了快三十年了。
“哼!你也不要害怕,我是人不是鬼,当年因为一件大事,需要假死脱身,所以一直隐藏行迹。”慕容博解释道。
阿朱胆子大多了,拉着阿碧,走上前,跪在地上道:“阿朱见过老爷!”
“阿碧见过老爷!”
“嗯!我来问你们,这些年慕容家对你们如何?”慕容博声音柔和道。
“慕容家对我们恩重如山!”阿朱阿碧立刻答道。
她们从小就被家人抛弃,如果不是慕容家收养,她们早已饿死冻死,或者被人牙子卖到秦楼楚馆之类的肮脏之地,哪里像现在这样,说是丫鬟,但是享受着不比小姐差多少的待遇,衣食起居都有丫鬟伺候。
“嗯!”慕容博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笑道:“如果让你们为了慕容家做事,你们愿意不愿意?”
“任凭老爷吩咐!我们万死不辞!”阿朱阿碧语气坚决。
“好!慕容家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作为大燕皇族后裔,不能没有血脉流传,原本复儿……”慕容博停顿了一下,强压心中的伤痛:“复儿担负着家族血脉流传的重任,但是如今不幸遭奸人所害,事情是没有办法隐瞒的。
到时候外界一旦知道慕容家绝灭无人,那皇图霸业只是一场空谈罢了。所以慕容家必须要有血脉在世,哪怕是个遗腹子……”
阿碧尚且迷迷糊糊,阿朱脸色却是一白。
慕容博早就注意她们的反应,于是点头道:“看来阿朱你是明白过来了,你们作为复儿的贴身丫鬟,珠胎暗结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阿碧脸色一红,迟疑道:“老爷,为了少爷,阿碧愿意担负这样的名声,但是少爷并不曾……”
她早已对慕容复芳心暗许,当然不介意这种说法,甚至恨不得这是真的。
“复儿能有阿碧你这样的红颜知己,想必九泉之下也足感欣慰。”慕容博夸赞道。
“谢谢老爷夸奖,这都是阿碧没有福分……”阿碧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阿朱低着头,沉默不语。
慕容博见气氛已经渲染的差不多了,看向阿朱道:“慕容家必须有自己的血脉流传,阿朱你也清楚我的意思,就由你和阿碧说吧。”
阿碧奇怪的看向阿朱,不明白慕容博为什么不当面说个明白。
阿朱被慕容博眼神看的心中一颤,脸色苍白的凑到阿碧耳边,低声解释了几句,就见阿碧瞪大眼睛,用力捂着自己的嘴巴,惊骇的看着慕容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