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车子慢悠悠的启动了,老工农-七拖着烟,一颠一晃地朝家开去了,虽然表叔来之前特地给车厢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稻草,可铁板上的寒气还是透着缝隙钻到了徐学成屁股底下,徐世贵从口袋里掏出个小葫芦,灌了一口,又递给徐学成,“搞点吧,暖身子!”
这个小葫芦徐学成上辈子不记得有,估计那会饭都没得吃,哪来的钱买酒,这辈子条件富足了,徐世贵这就酒虫就勾起来了,好上了口酒。
徐学成接过来,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热流从喉咙烧到了胃里,身上一下子就燥热了起来!
“少喝点!”
王美兰看徐学成猛地灌了一口,还要继续,在旁边叮嘱了一声,
“怕啥,男人家哪有不喝酒的!”
徐世贵这几个月在店里当老板,威风见长,对着王美兰也敢硬气两句了,不过他挑错了地方,这可不是在店里,外人面前需要给他面子,这都是自家人,王美兰嗓门一下大了起来。
“哟~管了两天店,硬气起来了?你儿子几岁?你就教唆他喝酒,读不读书了?我看你这个年是不想好好过了吧?!“
王美兰嗓门一大,老爸立马萎下去了,“这不是咱家有基因的吗,他爷爷能喝,我能喝,咋地到儿子这里就能断了呢!”
说完又拿眼睛对着徐学成眨巴,意思是“我帮你说话,你不能干看着吧!”
徐学成把葫芦丢还给老爸,一把将王美兰搂坐在地上,“不喝了,听妈的话!”开玩笑,阶级斗争,一致对外啊,自己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能调转枪头,打自己人?徐学成果断卖队友。
王美兰拍了拍徐学成的手,“这才乖,别学你老爸,整天拿个酒葫芦,咱以后是要上大学的,喝酒烧脑子!”
徐学成也不知道王美兰那里听来的喝酒烧脑子的奇葩说法,不过闷了两口干白,身体暖和多了倒是真的,感觉外边吹过来的风都没那么刺骨了。
到了徐家坞,已经是临近中午了,院子上空飘着炊烟,到处弥漫着松木烧出来的清香味,徐学德穿着个漏洞的棉袄,里面泛黄的棉絮都快掉光了,他也不怕冻,撸着袖子,在那里劈柴呢。
见到徐学成一家从拖拉机上下来了,放下斧子,跑过来帮忙搬东西,
“婶婶,叔,我来搬,老远就听到拖拉机的声音了,我还以为成成和您今年在县里过年了呢!”
说到这,王美兰又肉痛起来了,“哪呀,我是说开业到大年三十的嘛,一家人吃团圆饭,在哪不是一样呢,喏,他们父子两非要回坞子里过年啊!”
东西倒不是很多,家里该有的也都齐整,徐学成又把床铺搬到外面新造的那间屋子去了,这久没人居住的地方,感觉比县城店里还要冷些。
王美兰一下车,就先去把炉子升起来了,家里碗筷什么的是自然要清洗过的,把水烧开,全部烫一遍,这也是乡下的土法消毒!
徐学德帮忙搬完东西以后,又回院前的平地上劈柴了,徐学成也跟了过来,一手拎着家里的斧头,“来,我帮你!”
“你可得了吧,读书做生意你在行,这个你就别上手了,当心剜在自己脚背上!”徐学德表示,不要来瞎捣乱。
“耶~看不起人?我怎么了,别看我瘦,力气还是有几斤的,再说也不耽误你,天气太冷了,找点事干暖暖身子,省的手脚都快变僵尸了!”徐学成拖来一截板栗木的树桩子,往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拎起斧柄朝着木桩子就去了。
乡下砍过板栗树的人就知道,这种树很厚实,一般人都是先剜个口子,然后顺着口子往下劈,那叫劈柴,徐学成这两辈子身在农村没干过农活的人哪知道,他纯粹是在用蛮力,并且连蛮力都不合格,斧口劈在木桩子上,“钪~”的一声弹回去,幸好他握的还算牢,斧子没有弹飞出去。
“靠~”徐学成甩甩手,掌心一阵发麻,这下好了,不冷了,但是麻,痛!“
“哈哈,叫你别上手,你还不听,你那手是握笔杆的,不是握斧柄的!”徐学德手下麻利的很,把那个老树桩拎过去,先剜了几个缺口,咔咔的就把它分了尸。
“我就不信了!”
徐学成吃了闷亏,不肯罢手,又拿来一截松木,斧头举得老高,样子倒是做的很足,“咵”一下把松树段给劈开了,就是一边大一边小,不怎么均匀。
两人闹了一会,徐学德他妈喊他吃饭了,吃的啥?腊八节,那自然就是腊八饭了,配上一碟子小泡椒腌的萝卜干,味道没得很。
“成成啊,回来了呀,要不要一起到我家吃点?”婶婶看徐学成也在,顺口问道。
“哦,不了,我妈都已经在做了!”徐学成踢开脚边一段树叉子,拎着斧子也回家了。
老妈鼓捣这些吃的东西,那手艺真没话说,饭甑一掀开,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江豆、还有红色的大冬枣,四五种颜色黏在一起,面上再撒一层冰糖下去,等糖划了,就看面上一层晶莹剔透的,和果冻似的,看着就食欲大开!
徐学成是不爱吃甜食,老妈就提前给他盛一碗上来,撒上葱花芝麻,配着腌笋或者腌白菜吃,能叫人把舌头给吞了。
冬天坐在八仙桌上吃饭是真冷,感觉屁股和长凳要黏在一起了,王美兰就用口旧铁锅烧了木炭,盖一层薄薄的灰放在桌底下,暖不着全身暖下脚也是好的嘛,不过就是不能脱鞋烘脚,不然满桌子一股袜子味,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奶奶也是和徐学成一起回来的,就一起吃了,老人家胃口倍儿棒,和脸差不多大的海碗能吃两碗,徐学成看着都担心她撑着。不过放在这会,那还真不算啥,徐学成有见过隔壁村的汉子,一口气喝吃8海碗面条的,整个人都直接蒙圈了,就很想知道那人胃是怎么构成的!
吃完饭王美兰和徐世贵开始料理厨房客厅,壁上窗台上,到处都是要擦干净的,乡下这会过年讲究的很,谁家要不干不净,那是要被笑话的,辞旧迎新嘛,旧的,也给他擦的像新的一样!
这种事徐学成一般都是插不上手的,也就递递抹布,提提水桶的份,还是半桶水,满了他拎得费劲!
过了腊八,那干嘛呢,你以为就和现在一样,过年到饭店里吃顿年夜饭?那还早着呢,该做的准备都不能落下,见惯了后世清清冷冷的“过年”,徐学成对这些事还真挺上心,哪都掺和一手,搞得王美兰都觉得奇怪了。
“耶,你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哪有,不是好玩吗,快点,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停下来就冷!”徐学成拔完了鸡毛,又跑来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