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帐后,徐峰向张郃热情招手,示意他同自己坐一张草席,张郃几经推辞后,方敢应允。
众人坐毕,徐峰也不客套,便直入主题:“张将军此番弃暗投明,可谓是让袁贼伤筋动骨了。下一步我是该乘胜追击,还是得胜班师,还没有定下来。对此,我们不妨听听儁乂的看法,他刚从那边过来,对那边的情况自然是知根知底。”
张郃刚准备推辞,便听到徐锋发话:“军情紧急,儁乂若是谦辞,反而耽搁大事。”
张郃这才开口道:“袁绍虽眼下已成惊弓之鸟,但他在河北经营颇为用心,城池均十分坚固。尤其是我们目前如果要进行突破,便只能先行攻打中山郡。中山郡群山连绵,袁绍在此多设险隘。因此就目前而言,乘胜追击有利可图,但追至袁军进入城池关卡后,便需要再做商榷,方能定夺。”
徐锋满意地看着张郃,事实上,这也是他心中的看法,众将也莫不赞同。
很快,会议中形成的决定便完成了部署:赵云,张郃各领六千骑兵为前锋,追击袁绍。碰到袁军弃守城池则加以占领,碰到坚守的城池则停止追击。张劫率骑兵两千,步兵一万,与文丑作战。张燕率骑兵七千,步兵两千,攻击文丑。
此时的袁绍,如同一只巢穴被人捣毁的黄蜂一般,在无人的中军大营团团乱转。突然,沮授郭图等人不顾他的禁令闯入营中。袁绍急忙止住步子,往草席上稳稳坐下,颇有大将风度地挥挥手,让众人坐下。
“诸位,袁某刚之所以如此疾步徘徊,是因为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实在是为百姓忧心,才有刚刚的失态之举啊!”袁绍开口的话顿时让在座众人几乎晕倒。
沮授刚准备没好气地开口,催促袁绍早日下令撤退,避免无谓伤亡,却被郭图抢了话。
“大人心系苍生,有如此重臣,实乃天下大幸,百姓大幸啊。”郭图不顾沮授怒视恭维道。
“郭祭酒过奖,过奖,这是为人臣者的本分呐,岂敢以此博名。”嘴上谦虚,嘴角倒也没扬起,但袁绍的双目还是微微闭上,下颌也略抬起,显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主公,眼下敌人不断迫近,又有张郃作前锋引导,若不从速决断,只怕我们都回不了邺城了!”沮授终于按捺不住,抢白起来。
袁绍微微皱起眉头,却也没有批驳,即使不高兴他也必须要承认,事情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
“沮大人,那就由你,率领四千精兵断后,虚建旗帜,在此处抵御敌军如何?我率领人马回后方休整,不多日便回来。”袁绍抛出了一句四座愕然的话。
“非沮某贪生怕死,只是……”沮授自然地开始反对。
“不要怯战嘛,当年项羽在睢水之战,能以三万人大破诸侯六十万联军。你手上有四千人,按比例算,只要指挥得当,打败八万人也是绰绰有余的嘛。”郭图帮腔道。
“我岂是怯战,我是怕误了将军的大事!”沮授用微微发抖的嗓音向郭图吼道。
袁绍挥手向沮授作了一个下压的动作:“不得无礼,只要你在这里坚守,其余的事,我袁某自有妙计。”
话已至此,沮授只得哑口无言。当然,聪明如他也没想到袁绍的妙计是什么。
阻击战到来得很快,结束得更快。
沮授对自己的战败毫不意外,唯一让他感到惊讶的,就是自己没能杀身成仁,而是作了俘虏。更让他一开始难以接受的,是捉住自己的人,竟然是手下的士兵。
“沮大人,对不住了,我也知道你平时对俺们就像父亲对儿子……”一名士兵带有歉意地说。
“我们也想回家置地,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是家中房屋牲畜,都已被抢掠毁坏,抓了你送过去,我们就有钱回家过日子了。”另一名士兵解释道。
沮授释然,如他这样饱读诗书的人,都可以为了前途,去给主公献计献策,让主公去杀人,去更高效率地杀人。自己虽非残暴之人,但乱世里给主公谋划杀掉的敌人,也有数万了。两个目不识丁的普通士兵,为了能够正常生活抓了自己,又有什么好指责的呢?
乱世无情,在这时,为了自己的前程,生活,去残害别人,去暗算别人,成了一件几乎顺理成章的事。
刚刚率主力躲入常山关的袁绍很是得意,此次逃跑他命令各部丢下所有辎重阻塞道路,竟阻止了敌军追击,除沮授断后部队全军覆没外,其余部队概无损失。敌军似乎也因为常山关的险要,停止了追击自己主力,只是分兵围攻十分空虚的周边诸县,以及渤海郡诸县。
当然,沮授部的损失,在他看来甚至是一种收益。没错,是折损了四千人马,但如果联系起同时沮授也离开了自己,那么便是一种获益了。
这个东西只会说一些不合时宜又愚蠢的策略。就拿这次战役来说,如果信了他的话派麴义支援张郃,只怕张郃反起来会连麴义都一起包了饺子。
再看看自己身边无比恭顺的郭图,他不由得觉得这名忠臣真是满腹韬略,又忠心耿耿。
前些天他说张郃要反,并建议派自己的儿子去接替张郃,结果张郃果然反了,真是料事如神。至于最后张郃逃走,那没办法,只能怪自己不经心,让郭进带过去的人马少了,才让张贼钻了空子。
郭进捐躯后,郭图也不见任何愤懑不满。看来他的忠君之心,早已盖过了爱子之情。不行,这样的人只是军师祭酒,未免过于委屈。虽然此番战败,但该奖还是得奖,这样才算赏罚分明。赏罚分明者才能得天下!袁绍暗暗告诫自己。
正在袁绍自得之时,逢纪带来了一个让他再次印证自己英明的消息:“听闻沮授被俘后,立刻投降,并与徐贼透露冀州各地城防事宜。”
早就看出这东西是个反复无常的背主之贼!袁绍为自己的远见而折服。“族之!”袁绍简短地下令。
袁绍因沮授的失去而庆幸,徐锋则为得到沮授而兴奋。
起初,被关押在军营中的的沮授两天不吃不喝。第二天夜里,传来了沮授全家被害的消息,沮授又是一日不吃不喝。
第四日凌晨,眉头紧锁的徐锋第三次探监,作为拥有现代人意识的他很清楚,连续三日不吃不喝,已是人类极限,他希望得到沮授。
沮授听见脚步声,扑通一声跪下:“愿佐将军,成就齐桓公,晋文公的霸业!”
徐锋眉头舒展,命人打开牢门,扶起已身体无比虚弱的沮授,命人给他套上早已准备好的官服。
经过五日的休养生息,沮授身体复原。在此期间,徐锋同时也得到了秦斗在华佗救治下脱离危险的消息。众将领着牛肉酒水,赶往秦斗帐中,自然是一番庆幸安慰,唏嘘不已。
第六日早上,精神饱满的沮授被引进一辆小马车内,而后走进了徐锋的中军大营中。
“先生,军中一切简陋,还望不要见怪”徐锋起身拱手,向刚刚走进来的沮授说道。
“将军此举,折煞老匹夫。”沮授连忙答礼。徐锋大营较之袁绍帐中纷繁的珍宝装饰,确实是无比寒素,但这种尊重,却是自己从未感受到的。
两人叙礼之后,沮授本将坐至臣位,却被徐锋下令坐至他的几案对面,两人相向而坐。
沮授这次却再没客气,直接开口道:“大人是想要称霸一州吗?”
徐锋摇摇头。
“主宰河北呢?”
徐锋再次否认。
“欲主天下?”
徐锋用力,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