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做好准备的国渊立刻给出了答案:“以府库之中的财物,若是要在今年立刻如主公所说,每县建十所容纳百名童稚的学校,着实有困难。”
说到这,他顿了顿:“若是分作两年,则绰绰有余。依在下之间,可今年于每县先建成七所学校,余下部分,可于明年再作兴建。”
徐锋略略思衬,同意了这个方案。兴办学校,寒门取士固然重要,但若因此落了亏空,以至粮草不济,搞不好就成了自己在乱世争霸途中的致命伤。
此后,四人又商议一番,定下了具体方案,交由工部尚书温恢着手施行。
徐锋又留他们三人用了一番茶,略略谈了些杂务,方与之离别。
而后,他开始认真考量起刚刚在他脑海中闪现的一个念头。
他下辖的州县,已堪称吏治清明,官府精简,百姓安居乐业。然而饶是如此,想要一时间立刻建起学校,仍是捉襟见肘。
归根结底一点,纯农业,手工业经济下,即使节衣缩***打细算,也很难有太多的剩余。
如果要发展商业,在这乱世下,又谈何容易。
群雄混战,各方阻兵,别说是一般的商人,就连各地前往朝廷的使节,也常常因为战乱不得前行。
除非,有足够强大的人出面,联合各诸侯,组建起贸易同盟,保障商旅的安全。
足够强大的诸侯?环视天下,似乎最有资格的就是自己了?
说起来,如果自己真的出面组建贸易同盟,似乎也并非完全是痴人说梦。
首先,张杨在上次的交战中已表现出了完全的屈服。只要能派一队使节前往,晓以利害,想要得到他的配合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南面的袁绍,徐锋不抱希望,杀子之仇,能谈得拢难度也太大了。
北面,东面是各部胡人,一句话,华夷不两立,炎黄非偏安,在他们称臣纳贡,发誓永不侵扰之前,通商也是不可能的。
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说,通过辽东或者是新控制的渤海郡可以走海路南下贸易,只是眼前自己部下的造船工业尚十分落后,想要实现这一设想还得假以时日。
只剩下西面了,自己和张杨的地盘再往西走,就要渡过黄河,直达关中了。
关中的李傕,郭汜能参与自己的贸易同盟吗?
似乎有戏。在这两位草寇式军阀的英明统治下,关中一带残破不堪,物资紧缺,他们对于贸易可谓是求之不得。
自己又能从和他们的贸易中得到什么利益呢?
张杨辖地,盛产煤炭,这是自己需要的物资。
至于关中,马具,长矛,都是闻名天下的神兵利器。
李傕郭汜与自己相隔千里,大约不会介意用这两样物资同自己交换粮秣布匹。
至于更远方的马腾,张鲁,刘璋,还是留到以后再去考虑吧。先把关中,并州,幽州连成一片再说。
成立贸易同盟的第一步,就是派使者劝服张杨。毕竟他是贸易之路上的第一站,不能获取他的联合,这一构想就难以实现。
想到这,徐锋急忙下令起草文书,组建使团出使张杨所在的太原。
一番寒暄后,刘虞望着端坐在对面,毕恭毕敬的张杨,忽而心中生出许多感慨,一时间竟忘了提出要求。
五年之前,一道在朝中受命时,此公还是一头青丝,而今,已是簪下生出许多花白。
先前的战败,夺取的不仅仅是大批的物资,还有张杨生命的活力啊。
眼见刘虞不语,张杨没精打采地开口了:“刘公,此番前来是受徐公所托,又对在下有所要求吗?”
开口间,他竟像徐锋手下的一个臣子。
“非也,非也。在下此番受主公所托前来,乃是为了与将军通商。”刘虞急忙让张杨宽心。
“通商?此言当真?”张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困守并州一隅多年,不少物产常年不足,前番战败后,就连他自己都偶尔有了物用匮乏之感。
若是能用通商,将本地土产输出外地,换取所需的粮食,布匹,自是最好不过。
等等,徐锋此次,不会又是玩什么花招吧?是不是要在商人里混进几个士兵……
看着张杨狐疑的面庞,刘虞急忙开口:“将军不必多虑。足下可于双方边界设立哨卡,检查过往商人,以释猜疑。”
张杨想了想,开口说道:“兹事体大,容在下同州中官吏商议,今日刘公可暂时歇下,三日后在下将告知刘公结果。”
在馆舍中度过了忐忑不安的三天后,刘虞终于等到了张杨的回复:通商自是好事,但是马匹禁止出售。
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刘虞按捺着狂喜的心情,用完践行宴后,急匆匆赶回代郡复命。
徐锋看着张杨回复的同意文书,陷入了沉思。要不要立刻派人,前往关中,联络李傕郭汜呢?
算了,商团的培育,也需要时间。眼下需要先行发展的是与不远处张杨的贸易,逐步培育起一支支实力雄厚的商队,再考虑向远方发展。
至于商队如何搭建,徐锋早已在心中拟好草案。
原先民间有资本的大商人在历经战乱后,大多家产丧失一空。眼下需要由官府先行垫资,寻出有经商经验的百姓经营,方能兴办起商业。
很快,一百名过去闻名州郡,而今沦为平民的大商人被召集到了班氏府中。
“孤欲兴办商业,而人才不足,故召来尔等,每人赐十金,作本钱经营贩运。孤的要求不高,每人每年还与孤一金作利息即可。至于本金,三年后再做偿还。”徐锋洪亮的嗓音在堂上回响。
商人们一时间,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此前朝代,商人们都是屡受打压的贱民,而今这位徐州部……
正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又激昂的嗓音在堂外响起:“州部,自古以来,圣人皆贱工商而贵农桑。今州部舍本逐末,下官将以死上谏……”
一个枯瘦的身躯,奇迹般地冲破了卫士们的阻拦,跌跌撞撞闯进了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