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丑冲到战场时,情势已毫无悬念可言。
九原军两万多步骑在丧失组织的袁军当中恣意驰骋,一名看样子是高级统帅的将军,正骑着乌马,亲自领兵把守在通往开阔地的小道上。
“啪”
一声脆响,文丑的马鞭重重地抽在了坐骑身上,莫名吃痛的马儿立刻如同发了疯一般狂奔起来。
徐锋已清晰地看到了文丑有几分癫狂的眼神,心中顿时升起了不详的阴云。
他急忙策马稍稍退后。他并不畏惧冲锋陷阵,只是明智的统帅不会作无意义的冒险。
为时已晚。
“嗷啊啊啊”
文丑突然从马背上腾起,壮硕的身躯眼看就要斜撞到岩壁上。
忽然,他的右脚伸出,猛地在岩壁上一蹬,借着强大的反作用力,冲到了徐锋面前的半空中。
“呼”
破空之声裹挟着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徐锋抬头一看,一把血迹斑斑的槊锋已经离自己不到三尺。
“当”
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红白相间的锋刃砍在了徐锋架起来的槊杆上,一股又痛又麻的感觉占据了他的整个手臂。
“扑通”
文丑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此刻徐锋也顾不上进行反攻,刚刚他那一击虽然没能伤及他的皮肉,却几乎让他连抬起兵器的力气都丧失了。
铸造精良的槊杆上,一道白痕清晰可见。
转瞬间,袁军的后续部队也杀了过来,将被九原军团团围住的文丑救出。
狭窄的山道上,双方能够进行正面相接的兵马并不多,可战斗的残酷并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往往是一个军士刚刚将敌人刺落下马,就被后面补上来的人斩杀。由于双方的体力都在此前的战斗中消耗严重,因此并没有出现能够凭着一己勇力杀穿对方阵势的人物,战斗也因此变成了消耗战。
此刻,徐锋与文丑,都在默默地休养体力,观察情势。
几乎是同一声“驾”,双方都策着战马急速向对面奔去。
“砰”
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徐锋灵巧地寻觅到了一个空隙,环首刀斜劈在了文丑的手臂上。
大半截锋刃命中了他的盔甲,小半截锋刃则让文丑付出了血的代价。
在这种狭窄地形中,比起马槊等长兵器,环首刀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一阵又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传入徐锋的耳朵,文丑一只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攥着马槊。
伤口并不深,但是恰好切断了一根大血管,他仿佛看见自己的生命正随着殷红的血液汩汩流逝。
没给文丑包扎的机会,徐锋再次迅如雷电地奔来。
此刻,文丑的心中只有悔恨。明明自己的武艺并不逊于这名敌将,却因为兵器的错误选择……
“扑通”
一副沉重的身躯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体力消耗严重,又大量失血的文丑没等徐锋来到面前,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颇感意外的徐锋急忙唤来几名粗通医术的军士,对文丑进行包扎和捆绑。在战场上磨炼多年的徐锋卫兵也纷纷凑近,将文丑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文丑的亲卫已经炸开了锅。
这些人都误以为主将已死,但却无一人逃离。
素受文丑厚恩的他们,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将军的尸身带回去!
顿时,滔天喊杀声在山谷中响起,仿佛此刻在山谷中驰骋的,不是几百个袁军士兵,而是数百头面目狰狞的猛兽。
“喝啊!”
一名敌将发出怒吼,大杆刀直直劈向面前的九原军军士。旋即就是“砰”地一声脆响传来,大杆刀在硬生生劈断阻挡的长枪后,削下了军士的半边身子。
被报恩信念激起血性的袁军士兵,个个以一当十,杀得九原军节节败退,就连素以精锐著称的徐锋亲卫,都有几分难以招架。
眼看包围着文丑的九原军就要被杀散,胜利的果实要从手中溜走,徐锋急中生智,发出怒吼。
“贼人们,文丑还没死。只是你们要是敢再进行冲杀,只怕他的性命要不保!”
全体袁军都愣住了神,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徐锋急忙下令种人让开一条道,将躺在担架上的文丑展现在了众袁军的眼前。
只见文丑虽然浑身血迹斑斑,但胸口仍然是一起一伏,看样子气息尚未断绝。
这下,他的亲卫们算是彻底傻了眼了。
不打,沦为俘虏,这是以精英自命,自尊心极强的他们断然无法接受的。
打下去,只怕将军性命不保。他们平时受文丑优待,着实不忍心害死他。
徐锋仿佛看出了众袁军的犹疑,适时补了一句:“不强求你们投降,只要你们离开,不再冲杀,则文丑性命可保!若有违反,则我必死于刀兵之下!”
此时,秦汉遗风尚存,重诺的习俗在中下层士兵中仍然有很大的影响。
听了这话,袁军士兵开始陆续有人策马缓缓退出战场,尽管他们有人对将军成了俘虏一事仍然无法接受,不过他们还是朴实地认为:文将军成了俘虏是一回事,但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害死了文将军,恐怕内心就得歉疚一辈子。
山道上的袁军逐渐散去,徐锋下令抬着文丑的军士们务必小心,这可是他向来很想得到的一员战将。
此时的正面战场上,袁军主力已被消灭殆尽,只有几千残军分别聚在几个突破上,作着垂死挣扎。
徐锋回到中军大帐中,给军医们下了务必保住文丑性命的命令后,开始给诸将分配任务。
“子龙,领所部骑兵,守住关后小道,防袁军夜袭。”
“儁乂,领所部兵马进攻敌兵残余。”
“张劫,领剩余全部兵马打井,待到饮水储存够了,随我领兵横穿荒漠,向后进攻。期间常山关关后进攻军队事务,由子龙负责。关后关前全部兵马属张辅翼节制”
众人纷纷领命而退。
而后,徐锋用之前习得的觅泉绝技,寻了几处地点命人打井。
很快,就有清亮的泉水从地下冒出。
手里拿着盛满泉水的皮囊,徐锋站在高坡上极目南望:邺城,我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