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胖子,很没出息地在这家五星级酒店的房间里踱着步子四处打量。
卧室、卫浴、客厅……
双人床!
挺大的!
“在这儿住一晚上,得多少钱?”温朔小心翼翼地问道,已然做好了被惊吓的准备。
黄芩芷没有理会他,走到落地窗前的圆几旁坐下,望着外面缤纷多姿的深港市夜景,淡淡地说道:“京城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跑来深港做什么?”
温朔撇撇嘴,心想自己可是身价快千万的老总,出门在外就该住这种高档点儿的房子嘛。
他不慌不忙地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在客厅里踱着步子到处观看,一边说道:“你还知道京城里的事情多啊?待在家里不肯回京城,一大摊子的事儿全都交给我,唉……不过,恰好今儿初六,人员基本到齐了,我简单安排了一下,让他们先忙活着,反正我留在京城,也让你在这几千里外,撩拨得无心做事。”
“温朔,其实我也很想,和你好好谈谈了。”黄芩芷看着打开酒柜,拿出几瓶酒打量着的温朔,道:“你我都不是那种一时冲动便会失去理智的人,所以,我考虑咱们之间,应该可以继续做很好的朋友,也是合作伙伴,但,我们之间不适合做情侣关系。”
温朔愣了下,把洋酒瓶子放回去,在办公桌旁边的茶桌上,拿了两个杯子,沏上两杯茶,端着走到窗前坐下。
他憨憨地笑道:“还吃醋呐?”
“你知道,我不可能因为一个方沁玉而吃醋,即便是有,也不过是一刹那罢了。”黄芩芷轻叹口气,道:“这时候,我希望你能够态度认真一些,算是对我的尊重,好吗?”
温朔挠挠头,他发现自己有烟瘾了,道:“我可以抽烟吗?”
“可以。”
“谢谢。”
温朔拿起圆形藤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空调的循环系统,然后点了支烟,认认真真地说道:“我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这次来之前,就已经决定,向你解释一些事情……”
“你不用为难的。”黄芩芷摇摇头,道:“有些事情你需要耗费很多的心神,去想办法圆谎。真相,是你永远不能诉之于口的,如果你坦率地告诉了我,我想,我也无法接受你以往的所作所为……那样的话,合作伙伴、朋友,我们都做不成了。”
温朔怔住了。
什么意思?
我以往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咋还就不能让你接受了?连合作伙伴、朋友都做不成?
黄芩芷神色间闪过一抹歉疚和慌乱,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不起,我必须坦率地向你承认,除了你能想到我会感到困惑的诸多疑点之外,我还知道了,你以往的人生经历……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爸妈他们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
“你们调查我?”温朔眼睛眯缝起来,脸上露出了冷厉的笑容。
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被人盯梢,被人扒光了衣服挂在大街上展览;任何人,都会有一种天生的、极为浓烈的自我保护意识。
“很抱歉。”黄芩芷不敢和温朔对视,扭头望着窗外,轻声道:“但事实证明,他们这么做,似乎是对的……因为,即便是他们查到了那么多关于你的情况,可其中,还是有很多很多令人生疑,令人惧怕的疑点,而这些疑点,最为合理的解释,似乎只有一种可能了。”
“违法犯罪,奸诈歹毒,阴险狠辣行事罢了。”温朔笑了笑,往后一靠,仰身翘起了二郎腿儿,道:“这样,我现在可以原谅他们对我的调查,也可以理解他们的行为。你呢,也敞开了把所有调查出来的,可疑、可怕的事情都讲出来。我听听看还有没有别的你们没查到的,也好一会儿向你解释。唔,你说那些疑点令人惧怕,我来之前也对你说过了,让你做好心理准备,别害怕。”
黄芩芷秀眉微颦,淡淡地说道:“怕什么?怕你杀人灭口么?”
胖子打了个哆嗦,瞪大眼睛面露恐惧地说道:“你太冷静了,冷静得我都害怕了……喂,你该不会已经在外面布置好了人手,随时要进来把我抓捕移交警方吧?”
“你……”黄芩芷无语,但之前心头的些许紧张,也随之完全放松下来:“我是认真的。”
“我几千里的跑来,也不是玩儿的。”温朔针锋相对。
黄芩芷再叹口气,她了解胖子,平时看似嘻嘻哈哈似乎永远没有认真的时候,尤其是在他所在意的女性面前,可以表现得贱兮兮任何时候都可以被掐一把、踹两脚,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但事实上,他心思很重,脾气上来了谁的面子都不卖。
“好吧。”黄芩芷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稍作思忖后,开始把父母调查到的那些资料中,关于胖子的诸多疑点,不急不缓,却是简明扼要地讲述起来。
期间,黄芩芷还接到了父亲打来的一个电话。
是,关切的电话。
黄芩芷对父亲说:“我和温朔正在谈,不用担心。”
挂了线,黄芩芷注意到,温朔的神情很平静,甚至还趁着她打电话的功夫,又去更换了两杯茶水,坐回到椅子上后,还微笑着伸了伸手:“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温朔,我似乎,不应该出卖我的父母。”黄芩芷忽然说道。
“放心吧,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讲道理。”温朔笑了笑,道:“换位思考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黄芩芷想了想,心中愈发酸楚和歉疚——是的,温朔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他一向讲道理,会设身处地地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只要对方占据了道理,那么,他会做出退让。
比如,当初的徐先进。
又比如,当初的周启良。
摇摇头苦笑着抛开这些歉疚,黄芩芷恢复了之前的冷静,继续着讲述她心中的疑点,那些令人无法再信任、再去和温朔继续爱情的重重令人可怕,甚至憎恶的可能。
“……”黄芩芷讲完,端杯喝下一口水,道:“还有很多,就是你入京之后的事情,不用我说了吧?”
“嗯。”温朔点点头。
“怎么解释?”黄芩芷直视着起身拉窗帘的温朔,眼神中的一丝慌乱和疑惑,一闪而逝,待温朔坐回到椅子上时,她的目光,还是那么的锐利,那么的冷静。
温朔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记得,因为偏方的事情,和你提起过一位老郎中,其实他不是郎中,就是你们调查出来的那个神棍,那个穷困潦倒孤苦凄凉死去的老绝户,韩克虎!”
黄芩芷心里一颤。
她察觉到了温朔眼神中泛起的一抹晶莹泪光,还有浓浓的思念,和歉疚。
她记得,那次提及老郎中时,温朔也是如此。
“你父母调查到的很多无法理解的事情,以及无需调查,凭你的聪慧才智,也能察觉到的诸多疑点……这些,如果换一个人,也许真的是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为人行事不择手段的大奸大恶之徒。”温朔的话,很跳脱,从韩克虎,突然就又转到了诸多疑点方面,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神情颇为感慨地说道:“芩芷啊,这么多匪夷所思的疑点,其实并非奸诈狡猾,阴谋诡计心狠手辣就可以达成,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会令你难以置信,甚至会更害怕的手段。”
黄芩芷愕然,她不知道温朔说的手段是什么,也想不到,还会有什么。
可是,她又相信,温朔不会骗她。
而且,温朔马上就要告诉她,并且会让她完全相信——那,将是一个天大的,对于温朔来说,无比重要的秘密。
黄芩芷突然想到了老韩头——那个神棍!
“芩芷,我首先要保证,并且提醒你,接下来我所做的一切,你所能看到的一切,不是魔术。”温朔的双眼中,渐渐蒸腾起一种决绝的,火热的光芒,他起身,左手掐出了一个古怪的手决,唇口轻微却频率极快地开阖着,右手抬起,食指轻轻地点在了完全怔住,眼神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疑惑和恐惧的黄芩芷。
蜻蜓点水般,温朔收回了右手,并退后到椅子上坐下,柔声道:“青儿,出来吧……”
黄芩芷一愣。
她无比清晰地看到,温朔的胸口,出现了丝丝缕缕的黑线,迅速在两人之间的半空中形成了一团淡青色去极为浓重的雾气。
然后,雾气开始变化,迅速形成了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女孩形象。
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胳膊腿儿如莲藕般一节一节的,大大的眼睛,扎着朝天辫,肉嘟嘟的小脸……只是,这般可爱无比的小女孩,却让黄芩芷感觉无比的诡异、可怕。
因为她的出现、形成,以及,她的皮肤,是泛着莹莹的淡青色!
她看起来,实,更似虚,脚不沾地,飘飘渺渺的。
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投影人,但又比那种虚幻的投影更为真实——这,是魔术吧?
黄芩芷下意识地这般认为。
“小青,不用害怕,这是……”温朔稍稍犹豫了一下,道:“是阿姨。”
小青乖巧地转过身,走到黄芩芷面前,恭恭敬敬地弯腰,然后抬头眨巴着大眼睛,满是好奇地打量着黄芩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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