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叱责胡闹的温朔,一脸委屈地说道:“您老又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又不是神仙,真能看得到一个人三魂的形象具体是什么样子,只能去分析忖度。”
“这……”宋钊生皱眉疑惑道:“天地命三魂,难道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吗?”
“当然有。”温朔叹了口气,道:“可魂本就是虚无的存在,比之本元、真气还要难以捉摸,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往身。来中海之前,我本以为徐芳受惊吓和伤心所至,命魂跳脱,天魂脱线,地魂入主,导致精神错乱。可昨晚和今天上午,亲眼所见诸多精神病患者,也有感于他们每个人的不同气场,我突然意识到,他们的精神问题很可能不在于此,而是,三魂分别出现了质变,譬如说,天魂有了命魂之质,命魂有了天魂之灵,如此,才会导致意识的错乱、暴戾、胆怯恐惧等等,就好像许多生来天眼开的人,便是天魂含命理,命魂拥天灵,地魂居间生。”
宋钊生皱眉仔细思忖着温朔这番话,又对照着温朔在笔记本上的分析,缓缓点头。
“老爷子,这些分析对您,有帮助不?”温朔试探着问道。
“当然。”宋钊生点头认真地说道:“这是导致的结果,然后反向推理出病因、病理,你写得很好,脉象、本元真气的运行异常等等,都有详细记载,如果没有你的观察和记录,仅凭我望闻问切,是无法做到的。”
“着实下了大工夫的。”温朔撇着嘴一副受累的模样,道:“那,我可没在您老面前藏私,老爷子,什么时候把您的绝招都拿出来给咱学学?”
宋钊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温朔:“什么?”
“您老装糊涂。”温朔嘿嘿一乐,道:“您所谓的心理医疗,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传说中的催眠,而且是顶尖的水平了……就凭您老这一手,我如果有权力的话,肯定得把您严密关押起来,太危险了。”
宋钊生怔了怔,笑道:“连续两次,我都注意到你小子的神情不对,就知道你在偷师了。”
“又用‘偷’字,多难听啊。”
“让我惊讶的是,你竟然能摆脱现场我刻意营造出的谈话氛围,真正做到旁观者清。”宋钊生感慨道:“大概,这便是你修行玄法的缘故吧。”
温朔皱皱眉,忽而想到了什么,不禁骇然道:“老爷子,我有点儿害怕您了。”
如此不着边际的话语,大概也只有宋钊生能明白温朔的意思,知道这个想法天马行空的小子,想到哪里去了,便摇摇头说道:“这世上能和你一样,不受影响,始终保持清明的人不在少数,心理医疗术也好,所谓催眠也罢,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倒是你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别介,您老别把我给捧杀了。”温朔憨憨地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天生心性善良,老实憨厚……所以才会经常被人欺负。”
“你啊……”宋钊生哭笑不得,低头一边继续翻看温朔的笔记本,一边说道:“这些回头再说,先把徐小姐的病治好了,如果此次真能根治,或者,哪怕是比以往任何医疗手段都有更为明显的良好效果,你我都能学到太多的知识。”
“嗯。”温朔点头道:“还有经验。”
宋钊生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啊,无论结果如何,这样的治疗手段,终究不能普及。”
“可不是嘛。”温朔撇撇嘴,道:“动用一位顶尖的医学界院士,一位玄士,耗费时间这么久……且不说谁能有这般福分,仅是请咱俩所需花费,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
“你小子,钻钱眼里了。”
“嗯嗯……”温朔立刻点头,丝毫不以为耻。
宋钊生无奈,伸手管温朔要来这家伙随身携带的铅笔,在他的笔记旁侧开始添加备注,一边询问、商议着关于精神类疾病,从中医和玄法的角度,如何去治疗。
温朔的优势在于能凭借其修行玄法,以气机渡入徐芳体内,细查其三魂五脏六腑七魄、经脉、络脉每一处的细节问题,将阴阳五行的配比度、变化详细记录下来。缺陷在于,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医治,徐芳的病症,毕竟属于实病而非虚病,不能以玄法强行破除巩固。
而宋钊生,则是对于各类病症,各器官、阴阳五行的调和等方面,都有着极高水平的医术。只不过,宋钊生做不到仅凭望闻问切便知晓徐芳体内一切状况。
知道了如此详尽的问题所在之后,宋钊生就可以对症施以精准的治疗。
一老一少相辅互补。
直至外面天色渐暗,具体的治疗方案还是没能拿出来,温朔干脆叫来服务员,送了份简单的晚餐上来。
两人一边吃一边谈。
目前病情的治疗瓶颈在于,三魂有阴阳颠倒之象,势必会影响到五脏六腑七魄、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在生成本元时,出现异变,从而生成带有煞性的气息。
与此同时,煞性气息的生成,又是直接导致三魂阴阳颠倒之象的根源。
这就像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
同时以玄法控制三魂更迭之态,以针疗、灸疗压制五脏六腑七魄、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不生成带有煞性气息的本元……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因为各器官同时受制,整个身体就会衰竭,瞬间就有可能致命;
即便是能确保精准压制,不影响各器官的运转,但三魂不同受制,也会导致器官的衰竭。反之同理,各器官运转不足,或者某一个器官骤停,势必会造成地魂走位,生魂垂降,天魂脱线而去的危险局面。
到那时候,就必须得施法招魂了。
可招魂的前提是,命魂不降、地魂稳固!
总而言之……
现在的问题就是,不能同步进行,单个去治疗的话,就怕刚压下葫芦又起了瓢。
而这类病症,如果一味反复发作,必然会出现抗性,从而加剧病症。
吃过饭后,温朔有些疲倦地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四仰八叉地说道:“得,本以为找到您老一院士出手,这病肯定能治好了,感情再加上我一堂堂玄士打下手帮衬着,您老都没把握,反倒是越琢磨越复杂,唉。”
“那是因为我们要求高,不是么?”宋钊生却全无一丝厌倦和泄气的心态,多年从医和在医药方面的研究生涯,让他早已磨练得没有了一丝一毫焦躁心态,没有这份熬磨的坚毅心态,也做不了科研人员。
世间万事本就如此,搞科研的,有哪一样不是经历过多少次的反复论证、试验,有的耗时数十年,最终都有可能落败……
更何况,他和温朔这次讨论,仅仅才几个小时而已。
温朔正值年轻,虽然修行玄法让他的心态比之寻常人要强大得多,可在施法、治病这方面,他还是想着干脆利落,这也与其秉性有关,做什么事最烦拖泥带水有头没尾的,更厌烦钻牛角尖儿这种事情。
可是医学,甚至各类科学研究,从某方面来讲,就是在钻牛角尖啊!
“我说宋老。”温朔点上一颗烟,道:“精神病人,也有不少治愈,甚至不需要治疗,自行痊愈的例子。您说,咱是不是干脆先让医院治,看情况咱们再一点点地加以辅助?也省得在这儿较这个劲啊。”
“温朔。”宋钊生正色道:“治愈的例子极少,而且其中还有一大部分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嗯?”温朔一愣。
“更何况,一旦使用了精神类药物,就会对病人的精神、头脑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宋钊生轻叹口气,说道:“即便是治愈了,病人损失的,将是心性、智力、习惯等等各方面的衰退、变化。”
温朔很想说,随便吧,反正我已经尽心了。
可话到嘴边,他又生生咽了下去——徐叔已经失去了妻子,女儿如今又落下了这般最是令人心酸的精神疾病,说到底,他温朔脱不开干系。
稍作思忖后,温朔一拍额头,道:“宋老,咱们之前的讨论,似乎走上了岔道,从一开始咱们就在纠结煞性气息的生成,三魂阴阳颠倒之象,但咱们却疏忽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这类鸡生蛋和蛋生鸡的矛盾点,根源出自于哪儿!”
“嗯?”
“她的意识!天魂中惧,垂垂而落有命魂之象;命魂受天魂影响,生煞心,三魂五脏六腑七魄、奇经八脉、十二正经生成的本元便尽数附着了煞性气息,从而形成一个恶行的循环。所以,根源在于让她解惑……”
宋钊生皱眉道:“我能催眠她,让她道出思维中的恐惧、煞心根源,但现在,煞性循环生成的循环已经顽固稳定,终归还是要走上这一步的。”
“釜底抽薪嘛。”温朔眯着眼,他隐然猜到了徐芳内心惧意和煞心的根源是什么。
“然后呢?”
“定三魂,其它器官方面,一个一个来!试试呗,总比咱俩在这儿干说强!”
“好!”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