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栗洋引领,纵然温朔如今有过亿的身价,京大学子,有专人司机,乘坐的是两百多万的路虎揽胜私家车,也很难,不,应该是根本进不去栗洋家所在的小区。
栗天峰和章茜华刚才差点儿又吵起来。
因为章茜华再次提及,希望栗天峰能活动一下,把儿子栗洋的工作调动一下,从京大资源集团这样的企业机构中,调到执政部门,最好是能离开京城,到某省某地的县、区工作——简单地说,就是去历练,或者说,镀金。
当初把栗洋安排进入京大资源集团时,栗天峰本人是不太同意的,他认为栗洋应该直接去机关单位的基层工作,打牢基础,一步一个脚印地从政。
而妻子张茜华则觉得,把栗洋安排到京大资源集团,有自己在资源集团的照应,显然更有利于栗洋的发展,无需去机关单位的基层受苦受累,不参与那些权力的倾轧纷争,其身份职务提升稳定、快,用不了几年,再从京大资源集团调入到机关单位时,其就可以直接站在一个相对较高的位置,从政的起步点会更高,在京大资源集团的工作经验和培养出的人际关系网,也会令他在从政过程中优势更强。
如今,张茜华觉得时机到了。
可栗天峰在这几年对儿子的观察中发现,儿子不适合去执政部门工作,倒不如继续在京大资源集团发展,或者,把他安排到其它的国资企业中也好。
两口子的矛盾就此迸发,已经争执了两三个月。
夫妻之间的矛盾争执,也就难免会让他们心情极差,并牵连到无辜的栗洋。平时谁看栗洋都觉得哪儿哪儿都有问题,你申斥一句,我教训一顿……
栗洋也知道父母争执的缘由,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外面,几乎所有人眼里的栗洋,都是一个有学识,有魄力,擅于交际,而且工作能力极强的人,哪怕知道他父母身份的人,也都在长期的工作中,认可了栗洋的职务提升速度,不止是靠父母的影响。
别的不说,当初徐先进事件爆发,谁敢去京大南街任职总经理?
在所有人眼里,那就是一个要命的火山口。
而年纪轻轻的栗洋,被看出了机会的父母做通了思想工作,关键时刻空降任职京大南街商业区的总经理,上任没多久便成功处理了南街商户们的集体抗拒涨租的事件,迅速扭转了京大南街商业区因徐先进事件导致的巨大负面影响,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内,他更是坚决而果断地支持朔远网吧的拓展,成功打造出了京城网吧一条街,为京大资源集团南街商业区带来了稳定的租金收入,也为京大、集团带来了良好的知名度。
以至于,诸多习惯于论及政绩的人,私下都会认为温朔的成功,完全靠的是栗洋。
而栗洋选择支持温朔,也证明了他的眼力、魄力、能力。
其实这种情况,太稀松平常了。
经济为先的这些年,几乎全国各地都在不断地上演着这种戏码——有眼力和魄力、能力的官员,大力扶持某个企业、某位企业家迅速崛起,既能够拉动地方经济,又能在各方面方便自己,还能做出漂亮的政绩!
相辅相成。
这几年,栗洋在工作中也愈发自信。
只是再如何自信的人,生活在一个从小在教子方面极为严厉的家庭中,栗洋内心中对父母已经有了根深蒂固的惧意、敬意和爱戴之心。
说得简单点儿,就是唯独在父母面前不自信,会失去在外面时那种果决的魄力、判断力等等。
“爸,妈。”栗洋进门看到坐在客厅里板着脸的父母,感觉到气氛的沉凝中透着一丝紧张,就知道父母之间又因为他工作的事情发生争执了。
栗天峰和章茜华看了眼栗洋,便知道他又喝酒了。
以往对于栗洋喝酒这种问题,栗天峰和章茜华管得并不算严格,虽然不喜,但当代社会,在工作和交际中难以避免。但如今两口子每天心情极差,看谁都不顺眼的情况下,就会从各方面挑出栗洋的问题然后加以训斥。
所以,看到栗洋脸颊发红,脚步虚浮明显喝多了,而且他竟然还嚼着口香糖,竟然还忘了把门关上,老两口顿时勃然大怒,正待要训斥时,儿子面露一丝尴尬的神情,抢在他们前面说道:“那个谁,温朔说是快到小年了,要来家里看望你们……”
栗天峰和章茜华当即压下了心头火起,几乎同时缓缓点头。
“哎,温朔,进来啊!”栗洋赶紧转身道:“怎么还在外面等着,哎呀,太客气了。”
“啊,来了来了。”温朔微笑着迈步进门。
栗洋已然迎过去,把门给关上了。
这便是为人处事之间的一种自然而然的简单道理,但社会上大多数人不会去这么做,或者这么做了心里还会有点儿别扭的感觉,从而心生腹诽、不满等等。
然而温朔和栗洋,对于这样的假模假样,却并没有丝毫别扭的情绪。
就像是,本该这么做,本该这么“演”
而坐在沙发上的栗天峰和章茜华,对于温朔没有先行进门,而是在门外等了等这样一个小细节,颇为满意——他们原本就对温朔的印象不错。
身处高位,对于儿子平时接触的人际圈子,他们还是很在意的。
尤其是,在众多人看来,由栗洋一手捧起来的温朔。
栗天峰和章茜华比太多人更知晓栗洋与温朔之间的关系,也知道栗洋对温朔的帮助到底有多大,因为栗洋曾经多次在家里闲聊时提及过温朔,并坦率地告知父母,其实他对温朔的帮助很少,相反,倒是温朔给予了他工作方面的大力支持。
也由此,栗天峰和章茜华,逢年过节时才会默许温朔可以到家中来拜访他们。
要知道,到了栗天峰和章茜华这般位置的人……
腆着热脸想贴他们冷屁股的人有的是,偏偏大多数自认为已经有试试去贴冷屁股资格的人,却都会抱着希望前去尝试,被拒之于千里之外。
这便是现实。
就像是许多见过乡长一两次,而且乡长也微笑着客客气气和他谈过话,回去后便自诩和乡长熟识,到处拍着胸脯吹嘘的人,逢年过节想着再去见乡长,送点儿礼品拍个马屁拉近关系时,才发现连门都进不去,某天巧合下遇见,主动上去打招呼时,乡长却根本不知道他是谁,甚或是故意不予理会。
“伯父伯母。”温朔将礼品放在了与客厅相连的格栅旁侧,这才走进客厅,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礼:“进了腊月后,公司和网校的事情就比较多,年前可能还要更忙,所以就死皮赖脸地恳请洋哥带我来了,时间上可能有些唐突,打搅你们休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啊,小小年纪别学油嘴滑舌的那一套,到家里来,你是栗洋的朋友,是以晚辈的身份来看望长辈,哪儿那多理由和讲究啊?”栗天峰面带一丝微笑,却有不怒而威的气场,摆摆手道:“坐吧,到家里来却先说出这么一大堆话的,多半都是有目的的,你小子又没什么目的,事业做得那么成功,学业又那么好,我和栗洋他妈帮不到你什么,所以,就别拿出你平时在外求人办事时的那一套了,显得生分。”
虽然年近花甲,却气质高雅端庄的章茜华,沏了杯热茶微笑着走过来,道:“小温,你别紧张,你伯父他就这么个毛病,几十年养成的习惯,在家里还当是在办公室呢。快坐下喝杯茶,别这么拘束。”
说着话,章茜华还嗔怪地瞪了眼栗天峰。
温朔赶紧弯腰接过章茜华几乎要放到茶几上的茶杯,并连连道谢,坐下后憨憨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伯父刚才教训得是,其实,其实我这也是,是习惯了。”
栗天峰和章茜华怔了怔,旋即开怀笑了起来。
“小洋,你可得多多向温朔学习。”章茜华微笑道:“人家比你年龄小,而且是从偏远的小县城来到京城,这才几年时间?就创下了这么大的产业,你……”
说着话,章茜华和栗天峰几乎同时发现,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栗洋,脑袋一点一点的,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两口子当即皱紧了眉头。
栗天峰开口就要喝斥,却是被温朔抢在前面唤了一声:“洋哥?!”
“啊?”栗洋猛地抬头,眼神茫然地看了看三人,旋即有些惊恐,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我刚才正在想一些公司的事情,那个,那个……”
“都怪我,知道你每天工作那么累,不应该再找你喝酒的。”温朔歉意地替栗洋向他的父母解释,把责任担在了自己身上,道:“最近公司事情多,心情烦躁,所以就找洋哥出来喝酒解闷儿,结果他喝得有些多了。那个……我看他喝得有些多了,就想送他回家,正好也应该来看看伯父伯母了,你们别生气,那什么,都是我不对。”
栗天峰紧皱眉头,满脸不喜地重重哼了一声。
章茜华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有些嫌恶地看了眼温朔。
栗洋见状,突然心头就生起了一股怒火,借着酒劲就想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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