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清水冲洗在伤口上,让陈天朗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他感觉疼痛已经牵动了心脏,疼的钻心。
“怎么,很疼吗?”夏青关心地问。
“不疼那是假的。”陈天朗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香烟,点一根道:“希望这样可以好一些。”
“借口,吸烟的借口!”夏青白了他一眼。然后用干净的毛巾轻轻擦拭小腿上的伤口,动作很轻,很温柔。
“嘶!”毛巾擦着翻露的皮肉,让陈天朗忍不住疼痛嘶声。
夏青把毛巾赶紧拿开,有些歉疚的出声追问:“怎么样?我没有用力呀?”
“丫头,有点常识好不好,伤口不要用毛巾擦,谁知道这毛巾是用来做什么的,搞不好我伤口痊愈却得了其它传染病,哭都没地方啊!”陈天朗听到夏青那副小心翼翼的语气,故意夸张的叫道。
夏青被他一打趣,刚才的紧张稍缓,轻轻的用毛巾把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净,然后突然道:“陈天朗,我觉得你和其他男孩子不一样。”
陈天朗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着开口:“怎么不样?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夏青没有再出声,可是心里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为什么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会有那样的胆色和勇气,而且对敌时的气场和洒脱,让夏青觉得自己父亲在官场上表现出的风范都没有陈天朗那一刻更有男人味。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夏青的脸颊有些微红,这还是她第一次伺候一个男的,虽然无关暧昧,但是总会有女人独有的羞涩。
与很多少女一样,夏青之前也有过无数次幻想,幻想自己和那个男的像琼瑶小说一样浪漫,那男的应该是风度翩翩,斯文儒雅,可眼前这个少年却偏偏很强壮,一米八的身高,而且有一身比小麦色更让女人心悸的古铜色皮肤,他虽然受了伤,却依然高傲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山峰,巍然不动,就像他在和疯狗动手时,一直把孔月媛和自己护在身后,没有退开一步。
这时,外面传来雷公的声音:“好了没有?洗个伤口不用那么久吧!”
陈天朗在夏青的搀扶下出来了,周晓军抽着烟,冷冷地看着他,丝毫没理会他之前会不会借机逃跑。
雷公用酒精灯烧灼剪刀和缝合针,看到陈天朗回来,示意夏青搬过一把凳子放在自己身前,让陈天朗坐上去把小腿抬起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一眼旁边周晓军道:“完蛋了,我这里可没麻醉剂,怎么办?”
周晓军看看陈天朗说:“怎么样,打得痛快,现在没麻醉剂了,要不要更痛快点?”
如果这时候陈天朗开口求饶,或者表示服软,周晓军就会让雷公简单帮他包扎一下,等明天再去医院缝合伤口,可是陈天朗却直接道:“缝吧,我能挺住。”
周晓军诧异了一下,装硬汉是吗?有你受的!于是就冲雷公示意了一下。
雷公心说,这个公安同志够狠的,这毛小子也是,服个软不就得了,没必要自己找罪受,心里说着,手上却动了起来,就这样连麻醉剂都没有,准备直接缝合伤口。
“放松,缝针不会很疼。”雷公拍了拍陈天朗的腿部,示意陈天朗放松,陈天朗深呼吸了几口气,点点头表示没问题,雷公把酒精棉夹起来,开始擦拭伤口。
看到那块酒精棉接触到翻露的皮肉,夏青都有种要闭上眼睛不忍去看的冲动,连周晓军也皱起了眉头。作为公安民警,他都有过伤了身子然后用酒精棉消毒的经历,自然知道高浓度酒精沾在伤口上会产生的那种强烈疼痛感。
可是酒精棉在伤口上擦拭,陈天朗的身体一动不动,连轻微的动作都没有,只能听见他用力咬着牙齿发出的“格格”声,一块酒精棉还没擦拭完,陈天朗的额头就布满了汗珠,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周晓军禁不住多看他一眼,这个少年让他觉得有点佩服了,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强的忍耐力。
雷公换了四块酒精棉才把这道伤口擦拭完,拿起勾剪,将肠线传入缝合针,开始了伤口缝合。
如果刚才的酒精棉消毒疼痛时间还算短,那么伤口缝合的疼痛就足够让人抓狂,一直没出声的陈天朗被针穿入皮肉时,忍不住用鼻子哼了一声!
这时,周晓军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是在鼓励他支持下去,还是在讥讽他充好汉。
至于夏青,早已经闭上了眼睛。
陈天朗饶是意志力惊人,可是被一针针的穿皮入肉,也承受不住,忽然,他抓住了按在自己肩头周晓军的手,抓得紧紧的,抓得快要箍出血来。
周晓军没吭声,任他抓着自己手,陈天朗的鼻息随着穿针走线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周晓军这时候突然问道:“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为什么要打伤对方?”
换做其他人,在这种情境下被周晓军突然发问,一定会乱了方寸,可是陈天朗咬着牙说:“不是故意的,是为了救人。”
就这样,一边缝合伤口,一边直接询问口供。
怪异的一幕出现在诊室内。
从头到尾周晓军问的都很仔细,陈天朗不得不转移注意力回答他的问题,期间,偶尔夏青还会夹杂两句,主要是帮陈天朗开脱责任。
当差不多审讯完毕时,陈天朗的伤口也处理的差不多,雷公用酒精棉擦拭了一下因为缝合伤口而冒出的血水,紧接着把最后一针缝好,将肠线熟练的打了个结,说道:“一会我帮你包上纱布,这几天多喝些猪肝汤猪血粥,补补气血就事啦。”
陈天朗点了点头,谢了谢雷公,突然又对周晓军说:“当然也要谢谢你才对。”
“谢什么?谢我抓了你?”周晓军睨了他一眼。
“谢谢你在缝伤口时审问我。”
“那是我的职责。”周晓军不冷不热。
“呵呵,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帮了我,帮我转移了注意力。”
周晓军掐掉烟,“现在可不可以走了?等到了派出所见了那帮人,我就知道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
“那当然好,我也想快点见到我的朋友。”陈天朗笑着说。
周晓军深深地看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