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以后,洗漱完毕的古月安上了一辆停在了古府门外的黑色马车。
他也不管赶车的人是谁,要去哪,一上车便闭上了眼睛。
马车启动,朝着外面驶去。
青龙司和张家的人同时闻风而动。
追着那辆马车快速前行。
马车冲出了古府所在的顺天大街,转入了安宁街,青龙司和张家的人也是迅速转进了安宁街,结果一转过街口,所有人都傻眼了。
只见在他们的面前,有起码十几辆一模一样的黑色的马车在安宁街上奔驰着,然后四散了开去。
“分头追!”张家的人低喝着朝着四面八方追去,青龙司的人也只能跟上。
半柱香之后,一辆黑色的马车在京城南巷柳树胡同停了下来。
古月安伸了个懒腰,跟驾车的伙计说了声谢谢,然后朝着胡同里那家唯一的面馆走了进去。
面馆的老旧破损的门是开着的,古月安踏进门去,就看到了一位着墨色长衫的俊俏公子。
却不是顾长安,又是谁来?
其实古月安在看到切盼故音四个字的时候,就知道是顾长安来了,不然的话,顾家在京城档口的人,是绝对没可能会给他送请帖的。
所以之后,他也就很安心地坐上了马车,什么心思都不用了。
因为他相信顾长安可以安排好一切的,如果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她也就不是顾长安了。
“怎么会忽然来了京城?”古月安也没有什么太久不见的生疏,就直接大刺刺地坐在了顾长安的面前,就像是从前在长安听雨楼的时候那样。
就是没有茶。
“如果我说我是听说你被人围在家里出不来,特地跑来给你解围的,你信吗?”顾长安也没有太多久别重逢,无语凝噎的意思,她只是那么说话,和从前也没什么分别。
“信,我当然信了,我还要感谢你呢,顾大家主。”古月安笑了起来,“唉,最近在家里都闷坏了,总算是出来透气了。”
顾长安也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笑,淡淡的,却又自有一种风仪,就如同水墨丹青,让人不自觉就沉迷了。
“吃不吃面?”她忽然问。
“吃啊。”古月安虽然知道这家面馆根本不卖面,可他还是点了点头。
顾长安请的面,哪怕不是面也得吃。
“上面。”顾长安对着帘布后面喊了一声。
帘布被掀开,却不是那些由杀手假扮的面馆伙计真的硬着头皮客串了一回真厨师,而是一个小姑娘端了两碗面出来。
小姑娘自然也是古月安认识的小姑娘,李小染。
“哥哥,好久不见哦!”小姑娘朝着古月安吐了吐舌头,颇有些调皮的模样,但眉眼之间,还是对他的思念之情满溢。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古月安见到李小染也是笑了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凄风苦雨是多数,唯有李小染,算是他这些时日里唯一的暖阳。
“哥哥要是不想见到我,我马上就走就是了!”李小染听了,小脸立刻一虎,将两碗面放在了桌子上,气哼哼地回厨房了。
可是古月安一抬头,却是看到小姑娘正掀起了一点点帘布,眼巴巴地在后面观望呢。
“好啦,出来吧,哥哥想你了行了吧。”古月安也实在有点拿这个小丫头没办法。
“长安的事情最近告一段落了,正好要来看看你,你这边也没什么大碍了,又马上就要进行最后一轮比试了,我就过来了。”顾长安这时才解释。
李小染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出来,小脑袋钻进古月安怀里蹭了蹭,:“是我硬要姐姐带我来的……很不好意思。”
“知道不好意思就行了,过两天赶紧和姐姐回去吧。”古月安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顾长安歉意地笑笑。
“我不!哥哥耍赖,上次明明说好了教我武功,居然把我打晕了……”李小染在古月安怀里继续撒娇。
顾长安看着摇了摇头,说:“吃面吧。”
“对!快吃面,这可是我专门做给哥哥……还有姐姐吃的面!”李小染一听,立刻就跳了起来,很是殷勤地将面推到了古月安的面前,还把筷子递了过去。
古月安接过了筷子,和顾长安相对着吃起了面来。
面很滑嫩,煮的恰到好处,古月安正好没吃早饭,吃的很香。
就在他准备放下筷子夸两句李小染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筷子,因为他听到有人从外面走进来了。
顾长安同样停住了。
三息之后,一个穿着一身劲装的青衣汉子走了进来,对着古月安毕恭毕敬地道:“小人见过古月安古大侠!”
“阁下是?”
“送请帖的。”那人说着将一张极度精致的请帖递到了古月安的面前,道,“小人奉宁王殿下之命,前来请古大侠赴宴,今夜戌时殿下将在府中设宴,邀古大侠一叙,还请古大侠不吝赏光!”
古月安看着这个人,很久后道:“我与宁王殿下素不相识,还是不了吧。”
“殿下说了,古大侠光风霁月,必然不会轻易接帖,所以交待了,若是古大侠不愿也可,不过殿下戌时仍会设宴,静待古大侠。”那青衣汉子说完,居然就直接走了。
“这三殿下果然神通广大。”顾长安看着青衣汉子离去的方向,说的是她将张家和青龙司玩的团团转,这宁王殿下却是一针见血。
“说的好像你知道他会来一样。”古月安却是听出了一些别的意味,他看了一眼顾长安,放下了筷子,道,“不过这宁王殿下,好像是很有点意思。”
“所以你打算去赴宴了?”顾长安也放下了筷子。
“不知道。”古月安摇了摇,又说,“这神通广大的宁王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你所说,是个很有点意思的人。”
“多有意思?”
“他很弱。”
“弱?”
“他不会武功。”
“他不会武功?”古月安惊奇,一个生在大陈这种武风极盛的国家的皇子,又是足以和太子殿下正面争锋的人,居然不会武功?
的确,很有意思。
“宁王殿下,当今陛下第三子,姓陈,名嘲风,字宇平,现年二十二岁,六岁习武,手不能持剑,遂弃,好围棋,好读书,好字画,好美食,好名马,好美酒,好美人,好天下一切美好事物,唯独不好武。”顾长安最后道,“所以皇帝赐他一个宁字。”
“妙人。”古月安忍不住称赞。
“想去了?”顾长安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我最近听人说,之前我能平安护送小染来京,是这位三殿下出的力。”古月安这么说着摸了摸李小染的小脑袋,而小姑娘只是在他怀里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们。
“此话怎讲?”
“太子殿下麾下能人无数,可最终派来阻截我的,不过柳赤龙,楼朝赟,楼羽,皆不是他真正嫡系,只因三殿下曾在春风楼替我放言此事,扼住了太子殿下的杀机。”古月安看着顾长安,“虽然不知道此事真假,但我古月安平生最不喜欠人东西。”
“小心。”顾长安低声。
“又不是鸿门宴。”古月安大笑了起来,“再说,这京城,现在还真没有能让我小心的东西。”
“我是怕你喝多了,被宁王府的美丽歌姬缠住了回不来。”顾长安摇头,“我们千里一叙,也不容易,晚上还想找你喝酒的。”
“那我一定早回。”古月安这么说着,走了。
顾长安坐在面馆里,看了一眼李:“小染,把碗洗了吧。”
“恩。”李小染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朝外面看,她是在担心古月安,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在担心什么。
可就是担心。
顾长安等到李小染进了厨房,缓缓打开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古君有险,迟恐不及。
她看着上面俊秀的字体,忍不住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在比较,自己的手和那只写下这些字的手,到底哪只更好看一些。
“备车。”她用极低的声音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