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哼!”
梁捕头也不知道是腰闪了还是舌头闪了,问题一下子没跟上来,一张老脸青了红,红了又白,白了又黑。
那受审的女人说出这句话来,反倒是放开了,双手交叠往椅子扶手上一搭,腕间带着镣铐也不妨碍她摆出一个慵懒妖冶的姿态。她看到王川失态,甚至还有心情给王川丢一个媚眼。
“这不是本能!这不是莎朗斯通!”
王川严守清心清空杂念,瞥了眼梁捕头,恰见梁捕头也在偷偷瞥他。那张固有的严肃风格被女人一句话打个支离破碎的老脸脸色黑得可怕,王川赶紧识趣地推开椅子站起,道:“梁捕头我拉稀憋不住啦。”
“快去。”
梁捕头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原有的严肃。
王川转身开门,两步跑出了刑房。
“啪!”
刑房的门被他用力地关上。他往远走了几步,又偷偷回来,眼看四下没人,就在刑房门口蹲下,偷偷侧耳去听。以他多年学习和办案的经验,这时候刑房里必有大事发生,哪容他就此离开?
刑房的墙壁和门窗用料特殊,隔音效果不弱。王川耳朵贴在门上听着,房中传出的声音又闷又小,但还好能听得清晰。
“你这女人,好不晓事!怎的什么也乱往外说?没见还有别人呢吗?”
梁捕头的声音终于有些跑调,不复先前的严肃镇定。
那女人的声音却愈发的慵懒酥软,听起来腻声腻气的,让人浑身发直:“梁捕头才不晓事呢。若不是您问那些个……那些个羞人的问题,奴家怎么会一着急,说出这种私密话来呢?您也知道有别人,还那么问。”
“哼!”梁捕头像是没话说了,气呼呼哼了一声。
那女人道:“别生气嘛,梁捕头。大不了……奴家在这里给您吹一曲。”
梁捕头怒道:“荒唐!你晓得这是什么地方?”
那女人根本没把梁捕头的怒斥当回事,声音越发软腻惑人:“就是这样的地方才显情趣嘛。来嘛,梁捕头。过来,奴家给您好好吹一曲,您是想要梅花三弄还是香山射鼓?”
王川听得有些迷糊。刑房里安静了一会儿,梁捕头忽然道:“梅花三弄。”
王川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跟着一连串奇怪的声音响起。王川这时才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心中惊叹:“我去,还有这种操作!”
又隔一会儿,王川听到那女人含含糊糊的声音,像是在含着什么东西说话:“那小捕快怎么办?要不然我给他吹一曲,让他与你同难,难找你事?”
王川蓦觉一阵难受,赶忙提臀,就听梁捕头的声音道:“此事不用你管,老夫自有打算。”
这句话说到个“不”字,梁捕头的声音就已经开始变了,仿佛有超小型的吸尘器突然杵进了他嘴里,猛烈地吸着他喉咙。王川只听得老捕头的声音越来越拐调,话说得越来越急,仿佛就要跟不上气来。
梁捕头说完了话,刑房里的女人喉咙里发出一声低而闷的轻哼。随后就只剩下梁捕头的喘息。
“怪不得那女人那么说。”
王川心里暗道。他听里面动静,不敢在门口多留,缩着肚子提着臀跑去门口,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等了一会儿,终于降下了火去,就看见甲字号刑房的门被从内打开。
梁捕头站到门边,叫唤了一声:“来人。”
王川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梁捕头一脸正经,仿佛“光明正大”四个字刻在额头大放光芒,道:“把里面的送去正堂。再带一个人来。”
王川权当不知道之前刑房里的苟且,道:“是。”匆匆进了门,揪着镣铐把双唇越红、眼如狐狸的女人带出来,押去六扇门正堂。
正堂里的人被分作两边,一边人多一边人少,一个个蹲下去双手抱头,如果不是古人衣装,古风大堂,王川都要以为这里是现代化警局了。
王川进了堂中,里面看守的同僚就示意他把女人押到人少的一边。王川令女人过去,给其摘下镣铐。
那女人手腕一被松开,灵活的手指就在王川裆前一划一勾一挑。
王川屁股一缩,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叫苦不已。今天诸事不利,老是被撩,糟糕至极。他在女人戏谑的目光里落荒而逃,从人多那边的人堆里挑拣出个人来,戴上镣铐,拉去甲字号刑房。
这人多一边的看来都是还没有问供的,这么多人,今晚怕是要通宵加班了。为了避免被这些风骚开放的姐儿们撩得难以自持,王川没敢再带女的去问供,这回拉了个没见过的中年男人。
到刑房里,王川把中年男人往讯椅上一扔,坐回桌前,摆好供词本拿好笔,等梁捕头问话。
梁捕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和王川一样,都仿佛之前的问供事故没有发生。一副公正严明的做派,让刑房里的气氛严肃到了极点,那讯椅上的中年男子也不自觉坐直了身体。
“姓名。”
梁捕头开始问供。王川提笔记录。
“余春发。”
男子老实回答,非常配合。
“哪年生人?何方人士?”
“兴光三十六年生,福州人。”
“晓得你何事被押否?”
“小人……小人宿了没有健康证也没有法师开光的女子。”
“哼!法师开光之事,是佛门和尚瞎弄,没有我朝廷认可,做不得标准。你不需说。”
“是!是!小人没见识,如今知道了。”
“你睡得倚翠楼中哪个女子?”
“就是刚刚那个,艺名瓶姐儿。刚刚被那位大人送去的。”
王川手中的笔又是一抖,心中千言万语汇成了一个字:“干!”王川只感觉今天倒霉的不是倚翠楼里被逮来的这些人,反而是自己。
他瞥了一眼梁捕头,这老上司再没法保持正经如常的脸色,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中年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的情况,他反而不怕刑房威严了,两眼放光,手舞足蹈道,“那瓶姐儿手段身段俱是一绝,才情也是上佳,真真是个美妙女子。两位大人他日得空,不妨微服私去,好好领教一下。小人与瓶姐儿也算相识,到时候给两位大人好好引荐,包叫她伺候得两位大人舒舒服服。”
“啪!”
梁捕头一拍桌子,吓了王川一跳。梁捕头怒道:“呔!你这厮好胆!刑房何等重地,你胆敢如此放肆!你若想买人皮肉,柳巷里有健康证的女子多的是,你在花街违法睡人,还敢跟我们吹嘘?放肆!放肆!”
那中年男子脖子一缩,谄媚道:“大人有所不知。柳巷姐儿只知皮肉欢愉,哪有花街里才情女子知道情趣。就说瓶姐儿,那一手萧技,那真个是婉转吸人,柳巷里哪懂这个?大人饶了我,他日我请大人玩耍,好好让大人知道知道。”
王川偷偷一瞥,却见梁捕头神色稍稍变化,竟颇有“心有戚戚焉”的意思。
“错觉!错觉!”
王川连忙低下头去,心里寻思余春发这些话该不该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