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勃勃的妻子和女儿都已睡下,他在晚饭中放了些东西,足够母女两人昏睡一晚,就算外面天崩地裂也不会打扰到她们的好梦。
他取出自己藏在柜中暗格里的剑,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剑刃寒光乍现,好像在述说着自己的寂寞,渴求着鲜血的滋润。除了手中之剑外,他没有带其他任何东西。
推开门,外面漆黑一片,月亮也被厚厚的云层遮挡,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深沉的黑色。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赫连勃勃不再犹豫迟疑,他直接向着出城的方向冲去,大祭司秘传的大黑天真气在他已经打通的七条奇经和十二正经中肆意奔流,为他的身体带来源源不绝的力量。
他的速度奇快无比,一步便是五米之远,落地时两脚就像羽毛一般悄然无声,再加上他一身黑色的衣袍,整个人完美的融入了这夜色之中,犹如鬼魅,一般人哪怕站在他身边,恐怕也不会察觉到有人经过。
乔峰一共带了五十名士卒,其中有三十人埋伏在赫连勃勃家的四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些人都是经过战场洗礼的精锐,即便是在夜晚,他们也分成几组,轮班监视,确保目标不会逃离自己的视线。
子时刚过,陈南就被同伴摇醒,他眨了眨有些惺忪的睡眼,用双手使劲揉了揉脸,总算驱走了睡意。他拿着刀换下同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盯着赫连勃勃府邸的方向。
此时隆冬未过,深夜的寒气简直能把人冻成冰棍,他虽然穿着一层足料的棉衣,但还是感觉手脚有些僵硬。但他却一刻都不敢放松,冷的实在受不了了,才搓搓手,走动几步,活动活动脚。
他并不清楚为何要监视这个匈奴商人,但既然命令传达下来,他便只有选择执行。定山军严格的训练已经将他性格中一切无用的软弱和懈怠都打磨掉了。
忽然,他的耳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声音很小,只是支吾了几下便消失了。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什么异常,还是自己站了太久,耳朵中出现了幻觉。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眼前便忽然出现一个人影,下一秒钟,一把剑如风一般从他的喉间抹过。他的眼睛瞪大了,“有,贼~”,可气管中涌入的鲜血堵住了陈南还没发出的叫喊。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的声音实际上却是含糊不清,连一米远都没有传出去。
赫连勃勃一剑抹喉,杀死眼前这名士兵后,将他的身体轻轻放倒在地,整个过程寂然无声,就像一幕哑剧,表演的却是血腥与恐怖。
这是他杀的第十二个人,这一路上,他一直小心地借着夜幕隐藏着自己的身形,实在避不开了,这才动手杀人。
不得不说,金狼卫的烈风秘剑真是用来虐菜的神器。以他接近通脉大成的修为,出剑的速度完全超越了常人的神经反应极限,往往在中招之后,他的对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中剑,但此时已经太晚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可能就会这样不惊动一人地逃走,但是在接连损失了十二位兄弟后,其余的人终于还是意识到出了问题。
有人鼻子灵敏,察觉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道,然后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尸体,立刻大呼:“所有人小心,有人遇害,快点亮火把。”
其余的人全都被喊声惊动,火把一根接一根的点亮,火光照亮了四周,地上已经僵硬的尸体让这些人不寒而栗,无声无息的,就死了这么多人,他们几乎以为自己遇到了鬼怪。
赫连勃勃在喊声响起时,脸色微微一变,被发现了!他明白,最艰难的一段路开始了。
他的身形暴起,不再刻意隐藏自己,放开之后,前行的速度顿时又上了一个台阶。现在对他来说,速度就是生命。耽搁得越久,围上来的人也就越多。别看他虐菜虐的很爽,只要来个高手牵制住他,他便会成为笼中之鸟,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定山军剩余的十八人一眼就看到了疯狂逃窜的赫连勃勃,但能够拦在他前面的只剩下了八个人,剩下的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吃灰。
那八人反应奇快,发现目标之后,马上结成军阵,将赫连勃勃前行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四人手持长枪,另四人则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八个人形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好像一只全副武装的刺猬,刀枪的锋刃就是背上的利刺,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回去,此路不通!
高手对付落单的普通人自然是砍瓜切菜,但一旦落到军阵之中,便立刻生死不由自己。这一点,在战场上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验证,堪称铁一般的定理!除非你踏破玄关,可以罡气外放,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赫连勃勃是很屌,但是还没有屌到这个程度。如果真的落入军阵,他可以肯定自己活不过五分钟。但军阵是人数越多,威力越强,八人的话想要拦住他还是太勉强了。
他一声低喝,本来已经达到巅峰的速度在他不顾后果的催动真气之下又强行提高了一线,面前的军阵虽然已经足够严密,但在他眼中还是有破绽可钻的。
他手中的长剑急舞,离他最近的长枪被一一拨开,这几只长枪就像被捏住了七寸的毒蛇,再无半点威胁可言。赫连勃勃的剑顺着枪杆前削,四个枪兵只能无奈后退,否则手指便会被削断。
剩余四人将盾举起,护住前胸,然后长刀挥洒,于方寸间布成了一个简单的刀幕。赫连勃勃见状深吸一口气,原本好像化作狂风的长剑这时反倒慢了下来,他慢悠悠地划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圆心处好像是飓风的风眼,骤然生出一股吸力,扯动四把长刀,将刀幕撕裂开来。
刀剑相接的刹那,赫连勃勃真气透剑而出,将四把长刀尽数震断。
眼见的刀已折断,但四个定山军士兵却毫无惧色,不约而同地一声怒吼,然后丢下已经废掉的刀,改为双手持盾,后脚蹬地,发力前冲,要将赫连勃勃夹在四人中间,限制他的速度,为另外四名枪兵争取时间。关键时刻,这些老兵绝不缺乏牺牲的勇气。
可赫连勃勃如何肯给他们留下这样的机会,尽管连续几次的过度催动真气,已经让他感觉经脉有些隐隐作痛,但他还是没有丝毫犹豫,他进步上前,主动插到四人中间,长剑平削,剑身划破空气,由于速度过快,甚至在剑尖处形成了一道透明的空气利刃。
噗,噗,噗,噗……
四声过后,四颗头颅冲天而起,而这四人的身体则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勉强跑了两步,最后无力地倒在地上。
黑夜中,赫连勃勃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病态的红晕,刚才那一招是烈风秘剑中的绝杀,利用秘法将出剑的速度推至极限,大成之后就会像他刚才那样,形成一道剑气,不但锋锐无比,还能扩大剑身的杀伤面积。
只是这一招既伤人也伤己,他的经脉终究有其极限,此招一出,反噬便让他受了内伤。虽然并不严重,但还是为他的逃亡之路蒙上了一层阴影。
眼见的四名同伴在自己眼前被人削首,剩下的四人眼睛都红了,但此时军阵已经名存实亡,单凭四人再想拦下赫连勃勃已是不可能,他们也很清楚这一点,心中愈加悲愤。
眼见的,赫连勃勃就要逃出生天。可就在他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喜色之时,他的面前突然闪出一个人影,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只占据他全部视线的拳头。
人的拳头当然不可能这么大,但这一刻,赫连勃勃只觉只一拳好像一座大山一样,重若万钧,向他直撞而来,如此威势,瞬间吸引住了他的全部精神。
马上就要冲出包围,却突然闪出如此一拳来,这是令人何等的无奈。但赫连勃勃硬是将心底刚刚生出的负面情绪尽数打灭,他手中之剑平平直刺,剑尖直指对手拳锋,速度之快好似散却了形体,融入风中,同时身体陡然一侧,仿佛失去重量一般飘出三尺。
身似飘鸿,剑若烈风,以剑领身,这才是烈风秘剑的精髓。这一剑,赫连勃勃已经将一身的功夫全部施展了出来。
面对这一剑,如山的一拳并未退缩,只是化拳为掌,五指微分,翻手下拍,黑夜笼罩下,没有人见到这只手掌在这一拍而下的刹那间化为玄青之色,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好像平坦的大地上隆起绵延不绝的山峦。
剑掌碰撞,玄青色的手掌掌心出现一点白印,旋即像是有些吃痛,缩了回去。而长剑也被这翻天一掌拍了回去,剑身轻颤,似乎有些经受不住加诸其上的磅礴力道。
一招过后,似是平分秋色,但赫连勃勃的脸色却难看至极,因为他的前路再次被堵上了。而且这次,再想要突出包围,不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阻他前路之人一步步走近,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露出脸来,这张脸在场的定山军士卒无不熟知,正是校尉乔峰。
他虽然并没有料到有人会给赫连勃勃通风报信,但出于谨慎,还是找了个离他府邸不远的地方住下,这才在听到声音后,于关键时刻挡住了对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