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日知接着检查蒋大锤的脖子,脖子这里是很脆弱的,尤其是颈椎,万一受伤的话,那是很容易致人死命,而且不见得会马上死,说不定会拖一拖时间,可是死者会在临死之前受很大的苦楚,所以这是检查的重点地方之一。
然而,蒋大锤的脖子,没有任何的伤害,颈椎也很完好,这说明北宫太也没有击打蒋大锤的脖子之处。
可是再往下检查,就发现出不同的地方了,脖子往上没有致命伤,可是脖子往下却有致命伤了!
解开蒋大锤的衣服,就见蒋大锤的胸口往下,凹进去一大块,很显然胸骨是断掉的,伤势已经这么严重了,那么蒋大锤肯定是因为这个伤死掉的,其他的地方,都不用看了,光是这么一个伤口,就足以让大锤丧命了!
但李日知做事仔细,他仍旧把蒋大锤的衣服都脱掉,仔仔细细地检查全身的伤痕。
蒋大锤身上有好几处伤痕,身上光是淤青的地方就有三四处,这些地方,要么是在胳膊上,要么是在大腿上,还有就是在后背靠近肩膀的地方,也有一处淤青。
但是这些地方的淤青,会让人感觉到很疼,可是却都并不致命。
比如说,胳膊上的淤青,这极有可能是两个人在打架的时候,比如说北宫太挥拳打蒋大锤,蒋大锤抬起胳膊来格挡!
那么这两个人都用了很大力气的情况下,胳膊上是会出现淤青的,这个是很平常的状况,打过架的人都知道,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还有就是腿上的淤青,这个就不一定是格挡了,而是北宫太仗着身强力壮,蒋大锤年纪又大了,那么在北宫太伸腿踢打蒋大锤的时候,这些淤青就会产生了。
至于说到后背靠近肩膀的那块淤青,从位置上来推断,应该是蒋大锤打不过北宫太,想要转身逃跑,北宫太在后面给了蒋大锤一拳。
从蒋大锤身上这些淤青的位置来看,推断出当时打架的情景,应该就是这样的,就算有些偏差,也不会太大,至少对于审案子,不会产生误导。
但是,蒋大锤胸口的这处伤痕,直接就把胸骨给打得凹进去了,这下子可真是够狠的,应该说得上是一击毙命了。
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坚持到家才死,这蒋大锤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体壮如牛了,实在是让人惊叹,几乎到了无法相信的地步!
李日知在确定完伤口之后,他直起腰来,转过头问柱子那边坐着的蒋家婶婶。
李日知说道:“蒋妻,你丈夫身体状况怎么样,平常有没有什么隐疾呢?”
蒋家婶婶连忙站起身来,摇头说道:“民妇的丈夫平常身体好着呢,没有什么隐疾,他身体强壮,吃得又多,壮实的像一头牛一样,一个人扛着上百斤的石料,不歇气能走半里路,歇歇气,一天能走上二三十里!”
李日知皱着眉头说道:“你丈夫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就算是身体再壮实,恐怕内脏方面,也不会很好吧,你不要隐藏情况,他平常吃不吃药?”
蒋家婶婶又再次摇头,说道:“他是做体力活儿的,做石材生意的,要是没有个好身板,也干不了这行啊,平常更是不吃药,从来没有过什么隐疾,能吃能喝,能拉能睡!”
李日知说道:“原来如此,他的胸口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没有当场死掉,竟然还坚持着回到了家,看来他的身体还真的是相当好了!”
“他昨天和别人打完架,回家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他的胸口疼呢?”
蒋家婶婶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民妇记不清楚了,因为当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小夫人昨天出门赶集,走了不少的路,累得很,回家之后早早就上床休息了,我当家的回来之后,隔着门跟民妇说了几句话,好像是说和人打了架,还骂了我家大侄子蒋忠厚,再然后他就回自己的屋里睡觉了。
民妇和我当家的平常是分房睡的,所以昨天晚上他到底怎么样,民妇是不知道的,只是今天早晨叫他起床的时候,发现我这当家的已经去世了!”
说到这里,蒋家婶婶忍不住又流下眼泪,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日知并没有安慰蒋家婶婶,但是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夫妻两个都上了岁数,分房睡这个并不稀奇。
尤其是如果曾经有过妾室的话,那么夫妻分房睡就更是正常了。
当然这个正常指的是,在唐朝这个时代,在有妻有妾的富户家里是正常的,毕竟蒋大锤是曾经娶过妾室的,虽然这个小妾跑掉了,但是他确实是曾经有过妾室的。
那么夫妻两个人在有小妾的时候分房睡,后来小妾离开了两个人,也没有再合并到一个房间里住,这也是正常的。
所以这个案子并不复杂,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简单直接了,就是北宫太殴打了蒋大锤,使蒋大锤重伤而死,只要李日知发下海捕公文,通缉北宫太,那么这案子差不多基本也就这样了。
李日知看向蒋家婶婶,然后很严肃地说道:“你的大侄子与本案有牵扯,虽然他也跑来递交状子,并且在状子里面,把自己摘得很干净,但是本官其实是很清楚的,他和那个北宫太是一伙的,而且在采石场的时候,成县尉也问了那里的人,就是你大侄子跑到那里去报的信儿,北宫太这才逃跑的。
那么,现在本官问你,对于你的大侄子蒋忠厚,你是想要不予追究呢?还是直接把他列为被告之一?”
其实,李日知说的不予追究,并不是说只要蒋家婶婶说不关蒋忠厚的事,那么他就不给蒋忠厚判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而是,蒋家婶婶如果不想要特别怪罪蒋忠厚,那么他在判刑的时候,会考虑到这一点。
打个比方说,这个罪可以判蒋忠厚五年到八年的徒刑,那么李日知根据蒋家婶婶的态度,可以判他五年,或者,判他八年的刑期,也就是所谓的上限,或者下限的关系。
蒋家婶婶拍着胸口,生气地说道:“请县令大人狠狠地责罚蒋忠厚,这个混账东西就是欠揍,打他一百板子,打断他一条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胡闹!”
蒋家婶婶的这话一说出来,李日知就明白什么意思了,这是舍不得呀!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蒋忠厚再混蛋,他也是蒋家婶婶当成是亲儿子一样养大的人,蒋家婶婶生气归生气,可是如果要让蒋忠厚死掉的话,她是舍不得的。
估计蒋家婶婶以为,如果判了蒋忠厚的罪,那么可能就是死刑!
其实不是的,她想错了,其实就算是北宫太也不是死刑,北宫太应该是误杀,而不能说是谋杀。
但是,北宫太没有投案自首,反而逃跑了,所以抓住他之后,量刑方面肯定要从重处理的。
如果李日知把他移交到兖州刺史那里判刑,兖州刺史硬说他是谋杀,畏罪潜逃,把他判了死刑,砍了脑袋,那其实也说得通的。
关键就是看判刑的那个官员,是怎么认为的,这里面操作空间很大!
b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