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在经历上次箫家经济封锁之后,便开始沉寂起来,渐渐地消失在叶城中人的视线中。
一名老者站在一片山峰上,佝偻着身子,负手而立。
双目微闭,若有所思。
而其脸上,有着一道深深的疤痕。
突然,一道身影从后穿来,待其靠近,单膝靠地,朝老者一拜,说道:
“禀告族长,您吩咐的事情我已完成。那一位让我们暂且等待消息。”
闻此,夏虎那微闭的双目缓缓张开,嘴角上弧,右上摸了一下脸上的疤痕,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划过一丝狠厉。
“箫震,这次我看谁能保得了你箫族。”
唐,长安城,大明宫,兴宁坊。
繁华的兴宁坊上,有一处占地百亩的巨宅。
能在此繁华之地,占地百亩,可见主人身份非一般。
这座巨宅的主人,便是权倾一时的当红太监,高力士高公公。
他身穿紫红蟒袍,满头霜白长发,梳理整整齐齐,犹如银丝拉成,五官端正和蔼,皮肤细腻红润。
此时,他正卧于床上,细细缕着白日内百官之话,皇帝之言。
如今朝堂动荡,皇帝昏庸,自己唯有谨言慎行,方可进退维谷。
吱......
只听一声轻微的开门声,随即一个小太监小步快跑,在离其床不远处跪了下来,道:“禀告高公公,宋南天求见。”
闻言,高公公眉头微皱。
这个小小的宋南天,若非其对自己还算孝顺,进贡之物总让自己满意,自己根本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他那个区区引灵后期实力,高公公翻手间便可捏死。
不过此人实力虽差,敛财能力倒是远飞常人可比。
高公公只是把他当作自己敛财的工具。
派神策军高手保护他,也无非是担心他作恶太多,被人报复,自己在洛阳便没有合适的敛财人物罢了。
“哦?也罢,让他进来吧。
这家伙无事不登门,洛阳距长安路程遥远,跑来一趟不容易。
咱家今日倒是要好好瞧瞧,他来是为了什么。”
“是。”
小太监轻轻地应了声,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那一身赘肉的宋南天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走至高公公床旁不远处,一下子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道:
“义父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见宋南天这般架势,高力士眉头微皱,疑惑道:
“怎么?在洛阳过的不顺了?”
“那叶城中,有一个地头蛇箫家。
那日他们趁我不在风雨镇,竟杀了我儿!将其头颅割下,致使我儿成无头之鬼啊!
义父,您一定要为我做做主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没有他我可怎么活啊!”
宋南天磕头如捣蒜。
高公公不问也知道,定然是宋南天作恶多端,惹得仇家太多了。
面色平静地瞥了宋南天一眼,高公公淡淡道:“那箫家,实力如何?”
“五六个聚灵期,五六十名引灵期。”
闻言,高力士眉头微皱。
“南天啊,不是我不想帮,只是箫家这般实力,着实让我有些棘手啊。”
宋南天心中咯噔一下。
他太了解这个高公公了。
他知道高公公不见兔子不撒鹰,不会做对自已无益之事。
猛地咬牙道:“公公您有所不知,箫家族长有一个儿子名为箫玄,正是此人手刃我儿。
说起此子,一年之内从筑基三层蹦到了筑基六层。
此等天赋的确惊艳,不过小侄却查到了一条或许让大人有些兴趣的消息。”
“什么消息?”
高力士心跳微微加快。
他有一种预感,宋南天接下来说的话或许真的能让他动起兴趣。
因为一年内连跳筑基三层,这等天赋,即便是皇城公子,也远远不及.......
听出了高公公那平静的话语下,隐含的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宋南天心中微喜,忙道:
“据小侄打探,箫家之中有一枚戒指,其来历不凡,就是这枚戒指使得箫玄的修炼速度骤然变快,如此看来,此戒绝对不是凡物。”
闻言,高公公那一直淡漠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微微颤抖的小拇指却诉说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此等戒指居然有如此功效,那若是自己得到,有之相助,那一个境界,兴许自己真的能达到。
而若是达到那一个境界,那这朝廷格局,那可真就不好说了......
宋南天早便清楚,高公公不可能为他开罪一个实力如此不弱的箫家。
他本打算忍气吞声放弃之时,夏家的人找上门来。
告知他箫玄天赋与戒指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让宋南天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如此神物,由不得高公公不心动。
其实夏家大抵也只是猜测罢了,昔日夏厉曾与之交手,关键时刻戒指护主,因而夏虎觉得其定为不凡。
然而如今夏家势弱,想得到这枚戒指极为不易,因而便放弃了与之争夺的想法。
然而,待他调查清楚箫家去风雨镇的真正原因,以及宋南天与高公公之间的裙带关系之时,他忽然觉得,机会来了。
他料定高公公只是将宋南天当做敛财工具罢了,断不会因此而开罪箫家。
倒不是心中惧怕,而是得不偿失。
因而添油加醋地将箫家戒指的事情透露给宋南天,再经宋南天之口转述给高公公。
若有高公公出手,箫家危矣。
不过,夏虎倒是隐瞒了一点。
他没说此戒是在箫玄手上,而是说他藏于箫家。
否则的话,说不定高公公只会抓了箫玄,而不会灭箫家。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良久,高公公面色平复过来,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宋南天身后的拐角处,双手合十,轻轻地拍了三下。
一阵阴风骤起,无数灰黑浓雾,犹如千百灵蛇,正争先恐后疯狂涌进来,其中隐隐夹杂百鬼齐哭。
片刻之后,黑雾散尽。
只见那空无一物的拐角处,倏忽间出现了一道佝偻的黑影。
伴随着他的出现,周遭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
宋南天顿觉浑身发寒。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
让他原本混混沌沌的脑子都清醒了几分。
“去把戒指带回来,那个什么箫家,顺手灭了吧。”
那黑影微微点了点头,转瞬消失在了墙角中,便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闻言,宋南天心中大喜。忽又想到什么,忙道:
“只是义父,天策军萧叶清将军如今正在叶城征兵。而那箫玄似乎颇得其心,萧将军有意将之纳入麾下。若是其加以阻拦,又该如何?”
高公公冷哼一声。
“这个天策军,一直与我神策军作对。一群不知变通的东都狼,除了天子的话谁也人不听。
也罢,既然他们只听天子的话,那便让天子发话好了。”
听到天子二字,宋南天吓得浑身一哆嗦,不觉间,汗流浃背,颤颤巍巍地说道:
“小人小小家事,怎敢劳烦天子大架。”
“来,起来。”
不知何时,高公公已经起身。
扶起地上的宋南天,将一份诏书递到他手中,饱含深意地说道:
“天子诏书便在这里,你且去洛阳,调动部分神策军,去叶城找萧将军宣旨吧。”
宋南天愣了一下,旋即忽然间明白过来,一下子瘫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
“小人不敢,矫诏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足以诛九族!
不然,小人咬咬牙忍下这口气,这仇不报也罢。”
看着这个胆小怕事的宋南天,高力士眼中生成一股厌恶,他煞费苦心,可不是想替宋南天报仇,而是那枚戒指。
片刻之后,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在宋南天耳旁响起:
“皇上能让你死,我就不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