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直以为,尤通只是张这一点小聪明而已,可越了解,徐茂公就越心惊。尤通看似吊儿郎当的外表下有着一双看透尘世的目光。做事情,看似歪打正着,实则处处透着玄机。
这种感觉,他只在自己的师父身上看到过。
他有些怕了。
他怕尤通看透了他的想法。
他怕尤通看穿了他的目的。
他怕尤通打扰了他的计划。
杨林被放走是一个契机,在徐茂公得知人是被尤通放走之后。徐茂公便想利用这次机会,就算杀不了,也不能让他继续留在瓦岗。
可还没等到他利用起来,张紫嫣率先自首了。于是,徐茂公便改变了策略。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效果比自己之前计划的还要好。他自己竟然直接承认了。
张紫嫣可没这么多想法,听到尤通坦白了,她有些慌了。“人是我放走的,皇上,尤俊达只是为了保护我,”
“不是让你闭嘴了吗?”尤通无奈的看着张紫嫣,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缺心眼。
张紫嫣这回没有被尤通吓着,坦然的抬头看着尤通,“你做的一切,我都明白。但杨林是我义父,我救他天经地义。我求你,你就别搀和了好吗?”
张紫嫣对尤通的感情已经产生了本质上的变化。
从长安瓦岗山,对于尤通对她的纠缠,她是感到很无奈的。尤通的心意她当然明白,但她是有婚约的人。
昨夜,自己前去求尤通,还没开口就被尤通拒绝了。那个时候,她是恨尤通的。
可当她拿着下了药的酒要去救义父的时候,她看到的是门口两个昏睡过去的守卫和吃了一半的烤鸭。
同样的,她也听到了尤通和杨林的对话。那时她才明白,尤通拒绝自己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甚至为此独自一人冒险去救杨林。当然,张紫嫣不可能知道杨林和尤通之间的协议,所以,她只当尤通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尤通为了她甘愿冒生命危险,难道自己就这么坦然接受尤通对自己的好吗?
当然不能,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大早就来投案自首的原因。
而现在,尤通为了救她,又一次把自己置于险地。张紫嫣已经感动的心都要化了。在全家被抄斩之后,她觉得自己出了报仇,完全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直到杨林收了她做义女,并把她许配给了秦琼,她才重新感受到了温暖。
可为了救秦琼,她把这一切都抛弃了。她以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嫁给了响马,哪怕他有家室,她也只能认,必须认。女人,就应该一切以夫为天啊,这是自己的母亲,从小就告诉自己的啊。难道这有什么错吗?
可是,为什么。秦琼不要自己呢?他能对他的原配那么好,为什么对自己这个有婚约的人那么冷淡呢。
尤通对对她的好,她当然知道。可是,她已经被许配给了秦琼了啊。一马不配二鞍,一女不嫁二夫。自古以来都是天经地义的呀,女人如果不能从一而终,那和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
所以,她才一直不给尤通好脸色,只是希望他能知难而退,能找个比自己好一千倍好一万倍的女人,而不是整天围在一个不幸的女人身边。
可今天,这一切的一切,张紫嫣都不在乎了。
管他什么世俗法理,去他的从一而终,也不管什么三从四德。
她只知道,
有一个男人,在她自杀的时候救了她。
有一个男人,在她伤心的时候安慰她。
有一个男人,在她困难的时候帮助她。
有一个男人,在这个时候愿意为她死。
张紫嫣在那里关切的看着尤通,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她现在更关心尤通的生死。
尤通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就是有些纳闷,都这么长时间了,秦琼也怎么还不回来?
程咬金开始打哈哈,“军师啊,你看,这两人都往自己身上揽,显然此事另有玄机。我看啊,还是择日再审。”
徐茂公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皇上,此事定然逃脱不了他二人。放走杨林这件事,恐非一人之力能完成,两人合谋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程咬金正在思考着反驳徐茂公的话了,奈何他的脑袋虽然大,但是脑容量却很小,始终想不出好的办法来。
秦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进来。“什么事情啊,这么热闹?”
听到秦琼的身影,尤通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今日无忧矣。
秦琼走进大殿,身后跟着单雄信和罗成,罗成身后跟着一个僵尸脸罗松。
“二哥,你来的正好。”
程咬金像是见到救星一般,把刚才的事情如倒豆子一般,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原来是这事啊。”
秦琼一点也不吃惊,“不是俊达兄弟放的,更不是紫嫣姑娘放的。人是我放走的。”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当然尤通除外。
徐茂公急了,“秦二哥,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万万不能乱说啊。”
“我没乱说,人确实是我放走的。”
“昨夜,俊达兄弟虽然把杨林带出来了,但被我发现了。等俊达兄弟走了以后,我又把杨林放了。”
秦琼把昨晚的事情讲了一遍,甚至好意的把尤通的责任稀释了好多,几乎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先是张紫嫣自首。
接着又是尤通坦白。
现在,秦琼也跑出来把罪往自己身上揽。
这还真够乱的。
程咬金本来只是想要秦琼帮忙说说好话,现在也傻眼了。
“军师,现在该怎么办呢?”程咬金没了主意。
“按照秦二哥的说法,尤俊达确实有私放杨林的举动。”
徐茂公很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但也没说具体该如何处置。
尤通瞬间就理解了徐茂公的“良苦用心。”
程咬金反驳道,“可人是秦二哥放的啊。”
徐茂公继续道,“秦二哥当初毕竟拜了杨林为义父,子救父天经地义。而尤俊达又为了什么?”
是啊,你尤俊达图什么呢?
众人自然顺着徐茂公的问题开始深思。
尤通可不能让徐茂公把大伙都带偏了,否则,自己在瓦岗寨还真没法呆了。
于是,尤通坦然道,“杀了杨林,杨广势必举全国兵力来复仇。但时候,小小的瓦岗如何抵挡?杨林答应过我,只要放了他,他这辈子绝不会再带兵来瓦岗。”
徐茂公问道,“敌人的话也能信?”
尤通把目光转向秦琼,“秦二哥,你在山下这么久了。可探听出什么消息了?”
罗成插言道,“杨林已经带着杨家太保离开了。”
“是的。”秦琼补充,“杨林带走了大部分兵力,现在山下就只有魏文通了,士兵估计也就只有两万左右。”
两万人想把整个瓦岗山围起来,显然不太可能。魏文通只能挡住正前面的大道,甚至还要防备瓦岗军的偷袭。
“太好了。”
“敌军终于撤走了。”
“这下再也不用被困在这山上了。”
“是啊,好久没下山了。”
程咬金拍手称快,“我看这事就这样吧。尤俊达和秦二哥无功无过。”
“皇上。”
徐茂公还想说什么,程咬金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退朝退朝,饿死了,饿死了。我得去找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