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的黑暗中,人不但容易失去方向,更加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走入了一片有着高大树木的林中,这些树木拔地而起,径挺如巨柱,冠如殿顶,每颗都能覆罩方圆几百平米。树之间并不紧密,都隔着上百米远的距离,但枝叶之间纠缠相连,在空中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络。
随着步步深入,那腐烂混着血腥的味道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重了。赵俊云越想越不对劲,不安的对哈特伦说道:“情况有些不对,我们离开这么远了,怎么血腥味越来越浓?”
其实哈特伦早就注意到,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退伍军人,早在探路时就嗅出了某种若隐若现的危险,但军人的冒险性和某些他自己可能都没有细想,只在暗中蠢蠢欲动的想法,让他选择忽略这种模模糊糊的危险,把众人带入了危机四伏的境地。
“也许周围不远处有其他动物的尸体。”哈特伦只顾着埋头赶路,敷衍的答道。
赵俊云忽然觉得哈特伦有些不对劲,几天来他的很多决定看似冒险,其实往往有惊无险。但这次显得非常草率,那些残破的动物尸体是明摆着的危险预兆,他却视而不见。
赵俊云清楚现在提出质疑,极有可能引起两人的争吵。目前唯一重要的,就是平安的离开这里!
时间在黑夜笼罩里悄悄流逝,周围的歧路之花更加稀疏了,哈特伦凝峻的脸上才露出一点轻松的神情。赵俊云停下酸胀的双腿,重重的吁出一口气,抹去了额上豆大的汗珠。
在做这些动作时,他无意的瞥了眼不远处的树梢,当他收回目光时,才猛的惊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早在经过动物尸体堆后,众人就注意到高达十几米的树梢上结着三,四岁儿童大小,呈椭圆形的果实。
这种奇怪的果实引起了众人的好奇,你言我语的讨论了一阵子。伊比还想调查清楚,无奈树干太高,而火光也有限,别说爬,就是想看个清楚也不可能。当时伊比还嘟哝了了一句,怎么地面上看不到一个成熟而落下的果实?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被赵俊云记在了心里。在行进的过程中,总是有意无意的瞥一眼头顶上奇怪的果实。就在刚才,他还注意到树梢上有颗格外大的,怎么才过了一会,那果实就不见了?难道自己眼花看错了?
就在赵俊云疑惑不解时,跟在身后的徐诗南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道:“赵叔叔,后面的人好像越来越远了。”
由于部分人体力不济,鲁凡见跟不上,又不能时时刻刻原地休息耽误进度,他便主动和走得慢的人在一块。两队之间大概相差三十米左右的距离,赵俊云和哈特轮等几人走在最前面,靠着火把引导方向。
本来两队之间还有意识的调整各自的距离,使之不互相离得太远。但不知不觉中,距离越拉越大,到赵俊云闻言再张望时,只有一点火光像天边微弱的孤星,在离着他们二百米左右的地方摇摇晃晃,几乎快被黑暗吞噬了。
“不对劲!他们似乎停在原地没动了。”
赵俊云收起心中的疑惑,把火把递给哈特伦,为了不让火光干扰视线,他走到光亮之外,伸着脖子似乎想要看清楚情况。无奈黑暗浓烈的如同黏液般,除了那一点点豆粒大小的荧然的光,再看不出半点蹊跷。
赵俊云的内心升腾起强烈的不安,想大声招呼,四周黑森森的又觉得不太妥当。
“我过去看看!”
他把伊云雅和徐诗南交给哈特伦照顾,为了不让伊云雅担心,赵俊云轻捏着她的手说道:“没关系,我会循着火把的光亮跟在后面。”
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依赖度来说,伊云雅半步也不愿赵俊云离开。但她了解他的脾性,只能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只是在她埋首顾盼的眼波间,丝毫没有演掩饰她的担忧和祈求,祈求他别离开。
赵俊云不忍看她的眼神,扭头与哈特伦对视了一眼。
“哈特伦,请你照顾好他们两人。”
哈特伦很想说句“注意安全”,不过却感到被某种隐藏的想法给堵住了,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赵俊云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之外。
赵俊云循着来路,深一脚浅一脚的接近那荧荧火光。黑暗仿佛使这片老林子从沉睡中醒了过来,无数虬枝盘缠在一起,冷漠的注视着这些陌生的闯入者,并隐在魆黑深处窃窃私语。
赵俊云为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决定边走边唱,可能是由于几天来的经历,心里竟自然而然的默默哼起了奥特曼之歌。
“...,手中的枪砰砰响,是消灭怪兽的专家,...”
“呸!呸!晦气,怎么哼个歌也跟怪兽有关。”
赵俊云收敛心神,脚下加快了速度。忽然一团黑影跌跌撞撞向他冲过来,黑乎乎的也来不及细看,赵俊云顺手操起地上的石块,闪到一颗直径足有三米多粗的大树后,闷着声音吼道:“谁?”
来人似乎也被吓了一大跳,身子一缩,愣在原地不动了。赵俊云不由分说的把手上的石块奋力仍了过去,并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姿势。
“哎哟”的一声闷哼,很像伊比的声音,赵俊云从树后探出半边身子,试探着问道:“伊比,是你吗?”
黑影揉着自己的肩膀,因疼痛而咬着牙齿说道:“是我,你是谁啊,长眼睛没?”
这家伙其实体力还不错,只是为了和桑托斯一道,选择了落后的队伍。
赵俊云从树后转出来,挠着鬓角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黑咕隆通的,就是只猫也会瞎嘛。怎么样,你不要紧吧?”
幸亏石块没有砸中脑袋,伊比痛了一阵后就没大碍了。赵俊云问他后面的人怎么回事,结果话还没问完,伊比的脸色就变了。
“别往后面去了,赶...赶紧跑吧!”
赵俊云一把扯住想要跑的伊比,喝道:“冒冒失失的撞鬼了!?到底怎么回事?”
伊比瞄了眼赵俊云腰间的火把,指着说道:“先别说那么多,快,快把火把点燃!”
赵俊云担心眼睛置于火光下,无法看清远处唯一能引导他方向的微弱的光,遂没有点燃火把赶路。此时,为平复伊比的恐惧,他依言燃起火把,裹在四周的黑暗立刻被推到了几米之外,伊比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在忽闪的火光中显得有些狰狞。
赵俊云看到伊比的表情,心里咯嗵一下--出事了!遂赶紧看了眼几十米开外的荧荧火光,就在这时,那火光晃了几下,似乎是掉到了地上,竟然无声无息的熄灭了!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差点就要扯着嗓子边喊边奔过去。但声音都冲到喉咙眼了,脑袋倏的冷静下来,他决定先弄清楚情况再行动。
他又再次询问伊比,谁知伊比看到火光熄灭后,吓得身子一哆嗦,两片嘴唇打着颤的说道:“火,火,千万别让火灭了。”
赵俊云连续推了他几把,他才下意识的转动脖子看着赵俊云,但眼神空洞洞的,自言自语的道:“不可能,不可能,地球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魔鬼!它们一定是魔鬼!”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赵俊云不耐烦了,劈头盖脸的呵斥道。
伊比甩了甩头,眼神开始聚焦在赵俊云的脸上,紧接着眼珠子慢慢上移,眼睑向上翻,右手食指也指着上面,战战兢兢的说道:“上面,树...树梢上有...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