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大地回暖,春暖花开,一切充满了勃勃生机,刘三峰从澳洲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前后收到了赵晓田三封信,每一封信刘三峰都看的心如刀割,他强忍着自己不去想赵晓田。
在一个春雨绵绵的夜晚,消失了几年的孟小发回来了,穿了一身时髦的牛仔装,还带着大墨镜,在京城一家五星级的大饭店,成了大厨师,一个月好几百,还有外快,富的流油。
身为好兄弟,刘三峰为他感到高兴,当天晚上就在刘三峰的代销点中,孟小发,刘德彪,崔进财,崔东生,王兆响等等都来了,十几号人在一起打牌,年少时的那一抹欢乐又回来了。
打牌的时候,几个年轻人也都各自说了各自的发展,崔进财在古玩街拜了个师父,跟着人家学习古玩知识,钱给的不多,够自己吃喝。
刘德彪还在百货大楼,但这两年百货大楼经营不善,工资经常性的发不下来,有些商户撑不住纷纷撤走了。
市场完全开放,百货大楼也受到了影响,改革势在必行,刘德彪的日子不太好过。
王兆响依旧无所事事,整天在街上混,在城里蹿腾,认识不少社会上的人,天天喝酒,这两天在小南王村准备竞选村干部哩。
此人颇有些手段,在村里为人圆滑,并不是窝里横,不少村民有求于他,他都帮忙解决,颇有些威望。
凌晨过后,几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打累了,便差崔东生去叫大迷的饭馆,将大迷喊起来,买上几斤熟羊肉,回到刘三峰家炖上一锅羊肉白菜,一帮人一人端着一个碗大口吃喝。
知道凌晨三点半,十几个青年才从刘三峰家中散去。
众人离开之后,刘三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将收藏的几百封信全部拿出来,刘三峰打开大门,找了个铁桶,将信件全部烧了。
“忘了吧,从今以后,你我各自天涯。
没有我的日子,希望你过的幸福。
就这样吧……我亲爱的晓田。
我的离开,或许会让你陷入短暂的悲痛。
但,我的离开,才会让你飞的更高,更远。
而且,我也要过回我自己的生活了。
明天,我就要去见到一个新的她,她是一个无辜的人,我不能将悲痛带给她……”
第二天一早,刘三峰换上黑呢子大衣,擦干净黑色的尖头马靴皮鞋,去狗剩子那里理了个发型,剪短了一头的长发卷毛,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精神。
等他回到家,魏婆子和她的智障儿子已经来了,“哎呦呦,看看三峰,多俊美的青年啊,这样的青年,什么样的老婆找不着,我儿子要是有你一根毛好,我死也甘心了。”魏婆子有阿谀奉承的嫌疑,不过也说出了她的一抹无奈和心酸。
这个是可怜的女人,她家本是金河的地主,在她爹这一代败的差不多了,等她他这一代,实际上家里已经不剩下什么。
划成分的时候,她家被贴上了地主的牌子,亏得她爷爷去世的早,否则也得跟她爹一样,上戏台子上挨批斗去。
这件事过后,她爹就疯了,她娘跟人家跑了,她一个人拉扯着弟弟过日子,后来他爹死了,他弟弟因为打架斗殴,被打成了植物人,后来也死了。
他三十多岁没嫁人,但肚子却一天一天打起来,后来才知道,她和本家一个堂哥发生了关系。
这件事一度让魏婆子成过街的老鼠,她在金河待不下去了,出走了,几年后,又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傻儿子。
在金河,有她爹留下了几个院子,她卖了两处,住着一处,每日喝酒吸烟度日,颓废不堪。
后来年纪大了,钱也花差不多了,才慢慢转性,开始说媒。
她这种人谁稀罕她说媒呀?
可是偏偏魏婆子厚着脸皮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是个搞销售的好手,口才一流,脸皮够厚,经过十几年经营,她雷泽以南,名声很大。
找她说媒的人多了去了,后来周围的一些媒婆都比不过她,慢慢的都不干了,只剩下她还在经营。
这样下来,她的生意反而红火起来,十里八乡有想出嫁的,有想找老婆的,都跟着巴结她。
赚钱是其次,获得众人的再次吹捧,让魏婆子觉得自己有了地位,有了脸面,也有了尊严。
魏婆子办事很讲究效率,他从送宋家沟回来,就跑刘训国这里了,将情况说了,约定好今日带刘三峰去宋家沟,和宋慧乔见个面。
刘三峰掏出香烟递给魏婆子,拿出煤油打火机给她点上。
魏婆子抽了两口,露出满嘴的黄牙开心的笑着,“走吧。”
刘三峰这是头一回相亲,心中有些紧张,不免让他想起了几年前,跟随父亲和二哥,去见小刘寨的刘桂英。
那时候的他一点也不紧张,满心的好奇和兴奋,还觉得很好玩。
几年后,事情轮回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刘三峰才发现,原来相亲是一件很严肃,也很紧张的事。
毕竟,如果双方觉得合适了,有可能这一生都将在一起过了。
“还需要我准备啥不?”刘三峰问。
魏婆子道:“不用不用。”
刘训国从里面出来,掏出二十块钱塞给她,“老魏,你看看有需要啥的,回头买些,照顾不到的地方,还请多海涵。”
魏婆子将钱收了,笑着说:“训国哟,咱们都是一家人,别说这话,走走走,下午还有一家哩。”
刘三峰骑上自行车,魏婆子的智障儿子也骑着自行车,别看她儿子傻,气力却是大的很,大轮自行车蹬的呼呼挂风。
也就是刘三峰,换成崔二海那样的,指定追不上他。
“老魏,你儿子力量不少,为啥你不给他找个媳妇?”刘三峰问。
这个智障儿子是魏婆子一生的疼,刚刚开始的时候,她特别护着儿子,谁用异样的眼神看他都不行,更别说有人骂他傻了。
不过这个儿子确实傻,后来慢慢的,她也就认了,再后来便麻木了,到如今,她已经能够坦然面对现实,说起自己的儿子,跟说别人家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