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府,巡抚衙门。
内院书房中孙悟范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发呆。
自打回到武昌他便被父亲唤到身边侍奉。
犹如一尾锦鲤被丢入巴掌见方的池塘,孙悟范郁闷极了。
他最讨厌循规蹈矩的生活,而如今的生活简直乏味到作呕。
每天除了给父亲晨昏定省,就是吃吃喝喝。
虽然他在荆州时也是吃吃喝喝,但那时有朋友啊。何况吃喝的东西相差也太多了。
此时此刻,孙悟范无比想念金灿灿的手抓饼,油而不腻的炸鸡,肉香四溢的烤串,唇齿留香的披萨......
唉,要是能找个由头再去一趟荆州就好了。这一次一定要在外面多待些日子,绝不能这么轻易的被父亲揪回来。
正自想着,一名青衣小厮走到他身后毕恭毕敬的道:“二少爷,有一个从荆州府来的人,说是宁家来的,要把信送给您。”
“哦?宁家的人,他在哪里,快快带进来。”
孙悟范咽了一口吐沫,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哈哈,宁修还是没有忘记他嘛。
不多时的工夫,宁府的送信人便被带到孙悟范面前。他恭敬的把书信递给孙悟范,束手立在一旁。
孙悟范急不可耐的启开信封来读,没读两句就乐开了花。
“知我者,宁修也。”
说罢他点了点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送信人一走,孙悟范便急不可耐的问道:“我爹可还在午睡?”
“这......”那青衣小厮犹豫了片刻,挠了挠头道:“或许老爷已经醒了吧?”
孙悟范翻了一记白眼道:“醒了就是醒了,没醒就是没醒,什么叫或许?这点事情都打探不清楚,要你何用?闪开!”
说罢一把推开青衣小厮,出屋去了。
那小厮很是委屈心道二少爷真是不讲道理,您之前也没叫我打探老爷是否睡醒了啊。
孙悟范却不管这些,他沿着青石板路疾行,穿过一道月亮门,又沿着长廊走了许久,在湖石假山旁一绕,兜头穿过了一道垂花门。
这便是他父亲住的院子了。
走到正屋前,孙悟范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
孙悟范呼出一口气,蹭了蹭脚底的雪推门而入。
屋内很暖和,四只火盆烧的正旺,带来的温度让人忘记此时已经是寒冬。
荆州可是不怎么下大雪的,但真下起来却也是吓人。
这种时候还是躲在屋子里,靠在火盆旁读读闲书来的舒坦。
他上前一步,冲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老爹拱手一礼道:“儿子给父亲大人请安。”
湖广巡抚孙振睁开眼睛,冷冷道:“怎么,又憋的慌想要出去胡耍?”
这带着几分训斥意味的话让孙悟范打了个寒颤。
他生来就怕这个父亲,不管他表现的如何,父亲对他的态度似乎一直都很冷淡。
也许他不爱读书,也许他太胖了,但他也是父亲的孩子啊,为什么父亲就不能把对大哥的爱分一点给他呢。
孙悟范尴尬的笑了笑道:“父亲大人误会了,儿子来是告诉父亲大人一个好消息。”
“说!”
孙振嘴唇轻启,吝啬的吐出了一个字。
孙悟范抿了抿嘴唇道:“父亲大人可还记得儿子提起的那个宁修?他现在想要和咱孙家合作,把肥皂卖到河南,浙省去。”
孙振是一个标准的政客,却也不是一个商界白痴。
他当然明白横空出世的肥皂有多么大的价值。
如今这个宁修要主动和孙家合作,他自然很感兴趣。
“他为什么选择和孙家合作?”
“父亲大人,这就说来话长了。”
孙悟范咽了口吐沫道:“之前儿子曾经和宁修有过合作,那时儿子入股手抓饼......”
听到这里,孙振眉毛一挑道:“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孙悟范连忙解释道:“区区小事怎敢惊动父亲大人。而且儿子也是用的私房钱。”
“哼,继续说。”
“后来儿子和宁修的关系越来越好成了朋友,一起包下了辽王府的修缮工程。自那以后便可以算是挚友了。”
孙振轻叩着手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修缮王府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当时他还以为这个二儿子突然转了性,大器晚成。
谁曾想却是因为背后有人帮他,他只是个样子货。
“他是想利用孙家商队的关系。”
孙振一针见血的点道。
“所以,他能给我孙家什么好处?”
政客和商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能够寻求利益最大化。
“这个......儿子觉得可以从中抽利。”
孙悟范的经商头脑还是很好的,当即反应了过来。
“如何抽?抽多少?”
孙振有些咄咄逼人。
“父亲大人,这种事情当然是得两方坐下来商量着谈了。您不便出面,不如便让儿子代劳吧?”
“哼,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孙振站起身来一拂衣袖道:“你这次去荆州可不是吃吃喝喝的,这肥皂我要一成利,谈不下来就算了吧。”
孙悟范哪里敢跟老爹争辩,忙不迭的应下了。
“事不宜迟,你既然要走就早点去,退下吧。”
孙振一甩袖子,孙悟范立刻吓得出了屋子。
他心中惴惴不安,一成的利,老爹可真够狠啊。
若是谈不成,他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正自想着他与迎面而来身着裘衣的一个女子撞了个满怀。
孙悟范压着她倒在地上滚了三滚这才停下来。
他定睛一瞧却是被吓得半死。
“萧,萧姨娘。”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姨娘萧氏。
萧氏是老爹到湖广武昌任职巡抚后娶的妾室,地位当然和正室没得比。但她胜在年轻貌美,在讨孙巡抚欢心方面又很有造诣,很是得孙振的喜爱。
孙悟范一直是躲着这个萧氏的,今日却真是鬼使神差竟然和萧氏撞在了一起。
萧氏捂着胸口蹙着柳眉道:“二郎怎的那么不小心,真真是撞死我了。”
孙悟范连忙摆手道歉,谁知萧氏却幽怨的瞥了孙悟范一眼:“都说二郎是个温柔郎君,我这番怎却没有感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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