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首尾长度超过百丈,左右两边船舷相距也足有三十余丈,甲板中间层层叠叠建满了式样古拙的亭台楼榭,甲板外则笼着一层半圆形无色光罩,将烈风阻挡在外,飘荡在空中,破云前行的巨大法舟,缓缓驶出南阳近郊。
此刻正值朝阳初生,华彩灿烂,千万缕灿烂的阳光透过光罩洒在舟身之上,映照的船体上无数阴刻的上古象形神文、符箓,尽都分毫毕现。
船尾一角,张还生显得颇不合群的远离着那些出身仙门道派,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一边欣赏日出美景,一边高谈阔论的修士、武者,独自一人低头细细望着船身上那些上古符文,脸上不时露出惊讶、赞叹之色。
“真想不到一个蜗居于旭国一隅的小小阿含派,竟能拿出这样精巧、完整的上古法舟当作载具,看来我以前是低估了那些仙门道派的底蕴了。
也对,自前商过后,炎黄皇朝便没有了千年以上的命数,可那些仙门道派却动辄传承万年,就算权势不如俗世天子、诸侯,可底蕴却未被就差了。”他心中默默想着,缓慢之极的移动着脚步。
突然听到一个清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看的如此专心,可是认得这些高古符箓、神文的奥妙吗?”
“有些懂得,有些不懂,不过就是不懂也能从这些符文之中窥出上古之时我炎黄先民的鸿才,觉悟出的自然玄机之妙。”张还生闻言头也不回的随口答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上古之时的象形神文、符箓尽皆是大德高贤们观天、地、自然拟形而造,虽然远比现在使用的文字、符箓繁琐的多,但却蕴含极多的法则至理,只是非极智慧且博学者无法探究。
张还生灵智早生、智慧明性,在熊京国子监时曾经博览古书典籍十万余卷,临去之时又得到周监学所增的宝玉‘书蠹’,等于将大楚国子监数百年来集皇朝之力所收集到的,所有可以公开的书籍尽皆都随身携着,随时都能以神识阅看。
日子久了,他自然越来越博学起来,时至今日,终于能勘勘通达瞧出那些上古符文之妙。
而这份通达表面看似对修行无甚太大益处,最多也就是御敌之时凌空画符,笔画更通顺些,其实却是那些大修者,将自己修炼的法门参悟透彻,做到‘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之后推陈出新,最终甚至自创功法的必经之路。
张还生如今能渐渐将《龙象根本经》、《真如弥勒》、《八九玄功》这三种作用不同,却都是人世间最顶阶的功法,掺杂如一的自如施展出来。
便是因为在将自己的三大根本法门修炼日深的同时,靠着博学底蕴,自然而然的一点点领悟出了各个功法的运转之道。
而知其所以然之后,他再从最根基处提纲挈领的混着使用,自然也就随心所欲,毫无梗阻了。
不过以上种种情形除了张还生自己之外,世间并无第二个人能全部知晓,所以一般稍有理智之人,听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说能从法船几条神文、符箓便“窥出上古之时我炎黄先民的鸿才,觉悟出的自然玄机之妙”,理所当然会当成是他在胡吹大气,或是在故意笑谈。
没想到那清幽声音的主人听了这话,显得异常信任的回了句,“是吗。”之后,隔了一会,竟语气认真的问道:“那不知道友可否指点吾一二,这法舟上某道符文蕴含的奥妙呢?”
张还生闻言回头一望,见是一个其貌不扬,却也不算丑陋,穿着一身纯白衣裙,还有几分飘逸气质,身边带着两名侍女,一瞧出身便不简单的妙龄少女开口与自己搭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随口回绝道:“法不轻传。
我与姑娘素昧平生,不管懂不懂那符文奥妙,必定是不可能指点你的。”
话音落地,侍立在那少女左右,样子美貌许多,却是丫鬟打扮的两个女郎便剑眉一竖,虽未开口斥责,却已表现出几分暴怒之意。
反倒是那少女毫无火气的笑笑,款款施礼后,歉意的说道:“上古大贤有云,‘真经一字,千金不易’,贸然求教道友却是我鲁莽,说的急了。
若君真能指点一二,无论金珠、丹药、天材地宝…但有要求,吾无物不可奉上为酬也。”
被人如此真切的恳求,张还生委实不好继续拒绝,只得敷衍着说道:“既如此,那我且看看吧。
姑娘看起来也是博学之士,到底是那道符文竟让你如此为难,只怕我也难解其中玄妙啊。”
他的本意是姑且应下,看到那符文之后便推说自己也不识玄妙,直接脱身了事,但没想到,跟着那少女来到船首那道足由上百个神文、数十道的符箓混杂在一起构成,首尾相连环绕成圆的符文时,却一下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口中不由喃喃赞道:“好一道‘金乌轮转御风纹’啊,这艘法舟之所以能腾空而起,远飞万里,最最核心的符文怕就是它了!”
“我能瞧出这是道御风的符文,又和阳光有极深刻的干系,”白衣少女闻言脸色大喜,在一旁问道:“却实在看不出这两者的联系?”
“怎么会瞧不出来呢,”张还生极重因果,觉得既然是那少女引着他见到了这道玄奥异常的符文,那自己将其中的妙处解释清楚作为回报,乃是应该的事情,态度一变,竟直接跪坐在地上,伸出手指在甲板那团硕大的符文关键处指点着道:“这是多明显的风、火转化…”
正说着,空中突然有‘滋滋…’的雷电流溢之声,伴随着‘啾啾…’的尖锐鸟鸣声传来。
紧接着,斜斜十几丈外,一朵方圆百余丈的云团猛然在雷鸣声中炸开,一群有着类似人类身躯,只是双臂换成了翅膀,双脚变成了利爪,遍体长着漫长羽毛,羽翼间不时有电光闪耀的怪鸟,从那四散飘逸的云片中冲了出来,直向法舟袭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