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狂愣愣地看着秦筱离开的背影,想追却发现自己根本迈不开步子。
这事确实错在他,没能断了群臣的念头本来是他的失误,他不是跟秦筱商讨解决的办法,而是想方设法隐瞒,这才是问题的根本。
现在追上去,估计得在长鸣殿外罚站一晚上,宫里晚上虽然没什么人走动,但值夜的人总是在的,得多掉份子。况且,如果他在长鸣殿门口站一晚上的事情传出去,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光是想想都觉得两难。
“卧槽,你是不是傻!”霍九剑随手一本奏章丢过来,“还不快追,发什么愣!”
君狂抬手接住奏章,丢在秦筱那张桌的桌面上:“我?我有什么立场去追?”
“你的立场?!立场这东西起根儿和你没缘分。”霍九剑一拍桌子站起来,用很铁不成功的眼神看着君狂,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去我去!”
霍九剑也走了,房间里还剩下君狂一个人,依旧愣愣地杵在原地。怜素过来检查宫女换班,路过窗口,正看见君狂在房间里不停踱步,于敲了敲门:“君上,现在要休息吗?”
“怜素啊……”君狂叹了口气,“帮我拿点酒来吧,要最烈的。”
“君上,您是喝不醉的。”怜素有些可惜地看着君狂,“借酒浇愁就算了,若是有什么不开心,君上跟我说说吧?”她翻手从自己的储物饰品里拿出一壶酒,这酒光是拿出来,整个房间里就充满了四溢的香气。
“你还真是舍得。”君狂不免失笑。他家大师兄非常喜欢酿酒,外出云游之前留下不少好酒,交代师兄妹们喜欢的话随便来取。他一时兴起,在怜素从宗门选拔中脱颖而出的时候,赐了她一壶酒,她珍藏了几百年,君狂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来。
怜素微微一笑:“酒本是拿来喝的,没什么舍得不舍得。本来是君上赐的,与君上分享有何不可?”她笑得妩媚,一转身手上已经多了一对寒玉雕琢的酒杯,她给其中一只斟满酒,推到君狂面前。
“我原本还担心你,总是陷在一些情绪当中,分心耽搁修炼,正想命你回宗门闭关,没想到你竟然突然明悟。”君狂顺手也将另一只杯注满,递给怜素,“我就借花献佛,恭喜你!”
“还是君上解了我的心结。”怜素微微一笑,饮下杯中酒。
当天晚上,霍九剑在长鸣殿外站了一晚上,籽儿和杏儿在秦筱房门口守了一晚上,董潇潇在房间里赔了秦筱一晚上;君狂在寝殿书房内与怜素对酌,一晚上的话题基本没离秦筱,却独独没提方才那件事。
怜素是个明白人,她只想着君狂不提,是觉得那事不重要,只埋怨秦筱越来越任性,嘴里叫着“君上”,却哪一次当过自己是臣,哪次有当君狂是君了……
她却也乐见秦筱耍脾气,因此向来不会去劝,只会默默地告诉想要劝阻的人秦筱惹不起,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躺一双。秦筱只在宫里打了那么几个乱嚼舌根的人耳光,就能弄得人人自危,她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隔天一早,君狂合衣倒在书房的贵妃榻上,睁着两眼望着房顶。完全没有睡意,不要说睡意,跟怜素聊了一晚上,他觉得更迷茫了……
他在怜素面前,回忆他和秦筱七年来的点点滴滴,却发现哪怕只是秦筱一个笑,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什么时候笑的,因为什么事情笑了,当时的笑声是多么清脆……
如果真的要他挑选出几个代表性的事件,他毫无头绪,因为关于秦筱的,再多也都是重点。
“我为什么没有追出去呢?”君狂抬手遮住酸胀的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也需要来点眼药水了。
秦筱越来越自立、越来越有担当、越来越嫌弃他,他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了。
“我还想问你呢,是不是傻。”霍九剑一拳锤在君狂肩膀上,“你不是一向喜欢听人墙角的么?你不是有影使在她身边的么?”而你却什么都没做?
君狂透过手指的缝隙看了霍九剑一眼:“别问了,我头疼的厉害。”
“昨天晚上我在长鸣殿外站了一夜。”霍九剑说。
“嗯,我知道。”
“我是替你守着的,这样总不会有人说闲话了。”霍九剑说。
“嗯,我明白。”
“还有,她昨天晚上心情很不好,一晚上也没睡,我早上也只是从窗口看了她一眼,她早膳都没用,就直接睡了。”霍九剑又说。
“嗯,我懂。”
霍九剑连着点了三句,君狂却只给这样敷衍的回答,换了谁都要生气:“你就只懂这种回答么?”
“不然你还要我怎么办?”君狂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越是关心,越是有人会说闲话。”
“你不是天道么?天道俯视万物,所有生灵都不能违逆天道,你在乎那些凡人的眼光做什么?还是说,你真指望那些连酸葡萄都吃不到的,能给你建设国家,或者抵抗外敌?”霍九剑冷哼一声,“算了,皇上不急太监急,我去批奏章。”
君狂轻笑一声:“谢谢你了,霍总管!”
“滚蛋你!”霍九剑啐了一口,“你还有心思开我玩笑,有本事回头她跟你冷战,你别找我商议。”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你追着我抱怨我也不听。”
“是、是。”君狂翻了个身,将脸转向墙壁,人也缩起来,“这事就劳你多费心了。”
他这刚闭上眼,门上就传来剥啄声。来人是董潇潇,身后跟着杏儿:“君上有礼、霍大人有礼。我们公主说了,她已经选好了想要迁居的宫殿,就等君上批示了。”
秦筱选的宫殿,位于泱京东南部,算是个不错的地方,就是离议政殿和寝殿都很远。
然,秦樊当初为了避嫌,就是把宫殿选在那个方位,如果秦筱迁居自然能够纳入附属范畴内,于情于理都很合适。
秦筱做这一番打算,本来无可厚非,可君狂怎么看,就觉得心里怎么不舒服。
就好像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噎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