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正冬末,天刚蒙蒙亮,隐隐已能看到鱼肚白。
孔府一院子的门悄无声息的开了,接着从里面火急火燎的探出一个青年的脑袋,那青年左右扫了一眼,见四处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推开大门就想往外跑。
可这前脚刚踏出院门,一只温软如玉却又强劲有力的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少爷,做了坏事儿就想逃跑,真以为莲衣没睡醒是吧?”
随着声音落下,那要出门的青年已被一名绝色女子拉了回来。
青年正是孔墨,见挣扎不得,只能求饶。
“莲衣,你就饶了我吧,我刚刚真不是有意的,那纯属好心,真的是好心啊…”
莲衣瞪了一眼孔墨,并未要马上发怒的意思,道:“回去把衣服换好出来,等一会儿,吃了早饭,你就要进行加冠,加冠之后在找你算账。”
莲衣的话并无回转的余地,显然还在计较刚才之事,孔墨一声轻叹,悻悻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孔墨啊孔墨,你是白痴吗……”孔墨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智障,不,傻逼…
按照这里的规矩,男主人在加冠的前一晚,贴身丫鬟必须时刻守在身边,名曰,阴阳交汇,想污的同道请自觉面壁思过,古代有熏香净身的习惯,成年之时用处子香气最佳,便是把未出阁的女子放在身边,也有男尊女卑的意思。
可他犯贱,刚刚醒来之际,见莲衣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于心不忍,准备把她弄到床上去睡会儿,别误会,很单纯的那种,一般情况下,不都是要脱掉鞋子睡觉,他脑袋一热,没作多想,就解下了莲衣的鞋子,随后一双晶莹剔透的玉足裸露在房间中……
他却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看了女子的玉足就像玷污了人家的清白,就算莲衣身为丫鬟依然无法免俗。
回想起先前那一幕,差点没把孔墨吓死,莲衣突然醒来的一刻见自己的双足暴露在男子面前,羞怒瞬间浮上脸庞,体内所谓的气疯狂涌出,刹那间化为一道影子从窗户处消失不见,顺带走了鞋子,只在空气留下了几个字。
“孔墨,我要杀了你…!”
这般大的动静,孔墨又不傻,知道这次大发了,他估摸着莲衣出去在穿鞋,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赶紧的逃离犯罪现场吧,旋即从门口玩命的逃跑,天知道莲衣回来后会不会干掉自己。
反正他不是相信电视剧里面演的看了脚就会以身先许,那些没演出来的,估计就命薄,被干掉了,还有他总觉这枚漂亮到极致的丫鬟不简单,正常的丫鬟能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孔墨很无奈,只能先把准备好的衣服换上,等到了加冠之后,在想办法真诚的道歉吧,莲衣要是真想杀了他,刚刚就动手了,而且这么个时日接触下来,二人还是有些主仆感情,平常时间偶尔还会发生男女之间的暧昧,只是从看了玉足直到现在,莲衣似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完全没了之前丫鬟的模样……
换好衣服,这时莲衣已经把早饭带来了,饭盒一扔,不怠的又离开房间,加冠时期非常忙碌,就算莲衣是他的贴身丫鬟,也要忙许多事情。
吃饭期间,孔府的管家开始招呼着下人做事儿,这可是自家少爷的成人仪式,所有人都知道马虎不得。
简单的在房间活动了一下身子,房间外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孔墨,给我滚去加冠。”
“鹅…”带着苦笑应了下来,再次整理自身仪容,孔墨出了房间,对着门外还在生气的莲衣道:“你这样是不对的,要叫少爷……”
“嗯哼!”莲衣嘴角微怒,“我可没有一位是好色之徒的少爷…”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孔墨还敢得寸进尺?气势一弱,显然是不敢了,“嘚…你是我家大小姐,我们去加冠吧,莲衣小姐。”
“噗…”望着眼前这名无奈的青年,莲衣隐晦的发出了笑声,转身的霎那,脸上的怒容消失不见,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幸色,唉,按我以前的性子,早就一掌劈了这样好色之徒,不知怎地,这次竟然下不了手,隐隐中内心还有几分羞意,都怪这家伙平日里写的好词佳句,扰了自己心神……
和莲衣一起从后院穿过,最后在肃穆的迎客大厅外停了下来,恭敬的推门而入,大厅很是宽敞,其中的人数也是不少,坐于正上方的一人,自然是孔融,身为北海相,必须得单独这样一个位子,才能彰显身份,在他身旁端正站的是府内孔管家,
在孔融的左手下方,坐着几位脸色淡漠的老者,在他们身边也有着一些年轻子弟,衣装华丽无比,全身上下散发着土豪的气息。
不出意外,这些就是城内的各大士族。
另外一边,明显分为两拨,书卷之风和豪迈气息泾渭分明,他们便是北海的文官以及武职。
有些疑惑的眼神在右边这堆人身上扫过,武职之中,有一位身穿皮革上衣的壮汉,神采奕奕,一把蓬松的大胡子,却是格外的令人注目,孔墨的视线微微偏移,最后停在他周围人身上,这些人明显对这名壮汉有些敬畏,一般只有军营,才会有出现这种目光。
“武安国?”这大胡子或许就是武安国吧,真是人不可貌相,孔墨大感惊异,他可是知道武安国是何许人也,这是能和世无双温侯吕布交手十数合的猛汉,若不是在交战中被吕布废了一只手臂,说不定以后的成就更加惊人。
目光再转动看向靠近孔融的文官之中,可惜孔墨无法从这些人里面甄别出想要找的那名文士,孔墨额头冒出一丝黑线,感觉这堆人全都给他一种道貌岸然的样子。
在孔墨暗自打量的同时,众人也同样用异样的眼光审视着他。
互相交头接耳,他们没见过孔墨,只能随意猜测他的身份,这其中也不乏聪明之人,在这个点还能进出正厅的人,那这位约莫二十年岁青年的身份呼之欲出。
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一下,孔墨淡然的漫步上前,对着上位的孔融恭敬的行了一礼,侧过头也对着管家轻轻一礼。
“父亲,孔管家”
“呵呵,墨儿,来了啊,快坐下吧。”望着孔墨的到来,孔融指了一个身旁的位子,拂袖道。
孔墨快步上前坐下,随后又挥手让在门外站着的莲衣进来在背后候着,他身份尊贵,身边随时有一位丫鬟伺候,倒没人觉得奇怪。
......
加冠仪式的举行,其程序的繁琐程度,简直有些让人脑袋发疼。
好半响之后,孔管家还在讲一些仪式的内容,坐在台下,孔墨听着这些东西,不由得揉了揉额头,对着身旁的莲衣苦笑道:“这加冠仪式,还真麻烦儿。”
看着孔墨无奈的模样,此时莲衣已没了怒意,水灵大眼睛微弯,笑吟吟的道:“没办法,这是一直传下来的规矩,就算老爷是郡相,也没办法更改。”
孔墨叹息了一声,好在这里面需要自己做的事情不会很多,不然他真得会疯掉的。
斜靠在温凉的木椅之上,孔墨轻嗅着身旁少女那清新的体香,有些悠闲的闭目静待。
场上的加冠仪式,在进行了一大半的时候,也终于是轮到了孔墨。
听着场上的喊声,两旁的宾位席中,顿时移下了一双双夹杂着好奇与质疑的目光,虽然今天他们参与孔家的成人仪式,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新来的孔融,都不是为了孔墨而来,但也想确定一下这位新来的太守之子究竟是否如同传闻中的那般,是位天生的气弱之体。
轻吐了一口气,孔墨脸上保持着古井不波的平淡,然后在满场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的踏上了场中央,孔管家递给了他很几张大得夸长的帛纸。
加冠仪式的主持人换成了孔融,能看到儿子成年,作为一个父亲,他感到很欣慰。
“….......”
在全场目光的注视下,孔墨如同白痴一般的立在原地照着帛纸里面的内容足足讲了半个时辰圣人有云之类的天书,这一节仪式才缓缓落幕。
念完之后,心头松了一口气,孔墨睁开眼,望着洒满全身的各种香料,郁闷的翻了翻白眼。
在旁边一直挥手洒完这些东西,孔融也是抹了一把汗,转身走到孔墨前面,大声道:“鸣乐,迎祖祠!”
迎祖祠,也就是拿着手上这几张天书,肃穆的走向祖宗祠堂,这期间,每一步都有固定的距离,还要朝着八方,三步一礼,五步一拜,这是在敬畏各方神明。
加冠仪式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在第八次礼拜之后,孔墨也终于来到了祖宗祠堂。
方方正正的孔家祠堂内,一座用种不知名木头所刻的雕像栩栩如生的屹立其中,其下面整齐放着三排灵位。
见状,孔墨再次深吐了一口浊气,凝神肃穆的站在外面,在他身后,孔融亦是如此,跟随而来的一些官员和士族代表,此刻,则只能站在远处静静观望,这时候不能喧闹,以免惊扰先人。
古代有规定,进祖祠,只能到了吉时,才能进去接受加冠之礼。
“咚,咚,咚。”
府内东南方向响起了三道钟声,传入了孔墨耳中,他拱拱鼻子,心想这声音可算来了,这时,孔管家从人群中轻轻的走到他跟前道:“老爷,少爷,吉时已到,还请你们进祠堂。”
孔融上前挽住孔墨的手臂,带着他走进了祖祠内。
接下来又是繁琐的仪式,不过孔墨也仅仅需在一旁的火盆里把手中的帛纸烧掉即可,见父亲正对着雕像闭目敬畏,他也把目光看向了这栩栩如生的木雕。
这雕刻上是一位老者模样,单从样貌上来评断,没有任何出奇之色,甚至算得上丑陋,但是用心细看,不难发现,其眉有十二彩,目有二十四理,立如凤峙,坐如龙墩,给人一种神秘的色彩。
“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虽然这只是一个没有生机的雕刻,但细心感受一番之后,老者的形象在孔墨内心油然而生。
“呀,经书在发光?”
木雕满脸笑容,神采奕奕,刻有一双传神的眼神,使得孔墨不敢观察太久,总觉得是在看一位活着的老人,他把视线微微下移,最后停在了木雕的双手之中,心头猛然一凛,这老者双手捧着一本木经,赫然发出了微微的淡芒,淡芒周围,隐隐形成一个古朴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