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中的景物忽然变得模糊，林杰暗叹了一口气，身体又一次到了极限。
他撤回双手，把显微手术镊和显微手术刀递给手术器械护士，抬头望向计时钟表的方向。
景物由模糊，渐渐的变的清晰，林杰看清楚了时针和分针的位置。
六点二十七分。
这个时间，依然没有达到林杰的预期值，与周六的手术相比，这一次坚持的时间，却也延长了半个多小时。
只是……
小露西的左眼，依然有百分之十左右的视网膜神经，没能够有与视神经进行吻合。
如果林杰的身体没有出现意外状况，通过这两次手术，本可以全部完成左眼神经吻合的。
但是如今……
林杰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懑，却也只能徒唤奈何。
这不知道怎么混入菜蔬的罂粟成分，没有影响到他自己的巅峰表现，却影响到了他的极限承受时间。
叮嘱萧刚豪和霍广恒负责好后续的手术收尾工作，林杰调整了一下情绪，出了手术室。
“林杰医生，露西这次手术顺利吗？”弗雷迪夫妇是一脸的关切和紧张。
“手术中没有出现意外情况，你们还请放心。”
弗雷迪欣喜的道：“谢谢，谢谢！那林杰医生，露西还要不要接受第三次手术？”
林杰摇摇头，直言道：“小露西的左眼，虽然还有百分之十的视神经没有吻合，但是单为这百分之十，再进行一次手术，我认为暂时没有必要。”
“我们还是等小露西的恢复效果吧。”
“如果恢复良好，我会在小露西进行右眼手术的时候，把左眼的这百分之十也一并做了。如果恢复效果不佳……”
林杰没有说出口，不过他的言外之意，弗雷迪夫妇也都明白。
弗雷迪禁不住问：“林杰医生，这个恢复效果……”
林杰进一步解释道：“神经的恢复，向来是最为缓慢的。这恢复期间，小露西会一直注射和服用一些刺激、营养神经恢复的药物。”
“如果一切顺利，恢复良好的话，小露西在一个月左右，会出现明显的感光反应。”
“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露西对光线的感知能力会越来越强，渐渐的能够辨别明暗，分辨活动的人影等等。”
“只是，最终能恢复能何种程度，我也不好预测。”
见弗雷迪夫妇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林杰不得不降低一下他们的期待值。
“我以上说的，只是是一切顺利的情况。”
“如果三个月之后，小露西依然没有出现明显的感光反应，那就表明，这次的手术，失败了……”
“不会失败的，绝对不会失败的。”
弗雷迪夫妇双手抱拳，放在嘴边一起祈祷，“主啊，你是赐予我们平安和永生的神，你是救赎和医治的神，我们的一切全都仰仗您的大能。”
“求主彰显您的无所不能的权柄，借助主你大能的手，医治好我的女儿露西，让露西早日康复……”
“阿们！”
听他们很是虔诚的祷告，林杰就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
他忍不住心中愤愤的道：“给你们的女儿做手术，不辞辛苦的人，可是我，不是你们的那个主，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傻傻的分不清楚呢。”
坐上车，刚离开医院，林杰就接到了安可馨的电话。
“阿杰，我知道你现在又困又累，但是在车上睡觉不太好，我陪你说说话吧。”
林杰此时是眼皮直打架，眼皮就像缀了铅块一般，却也知道这是安可馨的好意，强打着精神，道：“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就听安可馨语调欢快的说：“先告诉你一个小小的好消息，上周六导致你车辆追尾的那个不知轻重的冲动家伙，终于要赔款了。”
“这是李浩翔律师刚才告诉我的。”
“哦，对方不撒泼打滚了？”
林杰有了一点兴致，睡意退了一些。
安可馨呵呵笑道：“对方或许见我们这边，全程由律师出面，知道我们这次是动真格的，不会轻易妥协，就只能乖乖赔钱了。”
“毕竟对方的脑子不是真傻，一经法庭，他们赔偿的钱，只会是更多。”
林杰调整了一下身体坐姿，坐直了一些，道：“希望这个家伙能牢记这个教训，做任何事情之前，先考虑一下后果。”
“这个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如果还有下次，自然还有人教她做人。”
安可馨语调提升了一些，道：“阿杰，昨天去找你麻烦，想通过踩你提升自己的那个自报家门的岳佐光，底细被扒了一个干干净净。”
“哦，有什么不堪的事情吗？”
安可馨在电话中笑道：“这个家伙一再标榜的在梅奥医院做交流学者的经历，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网上有一个匿名者爆料称，这个岳佐光在梅奥医院，根本就不是什么访问交流学者，其实就是一个兼职护工。”
“靠着自己的医学知识，通晓中文和英文，还有对梅奥诊所的熟悉，被前去梅奥诊所治病的华人雇佣，帮着处理一些日常杂事。”
“爆料者贴出了一些早年的照片，岳佐光身上穿着的衣服和铭牌，清晰的显示出了他的护工身份。”
听到这，林杰反而有了另一个想法，道：“这个家伙为了留在梅奥诊所，寻找学习的机会，情愿担任护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值得肯定的啊。”
安可馨笑道：“当护工不丢人，如果他把这段经历，光明正大的讲出来，也没人会笑话的。只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弄出一个交流学者的身份，就令人耻笑了。”
“还有，有人扒了他那本《心脏先天畸形解剖学》，指出这本书的不少内容，抄袭了早年发表在梅奥诊所内部通讯刊物的几篇文章，并贴出了实证。”
听到这，林杰也忍不住笑道：“这个家伙，自己的把柄一大堆，就像猴子的红屁股，平时待在地面上，也没人发现。”
“如今倒好，不知死活的非要爬到高处去，这红通通的狗屁股，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林杰忽然想到了一点，问：“可馨，这个家伙被人扒皮，是不是有你的功劳？”
安可馨嘻嘻一笑，道：“我也没做什么啦，就是让人把热度炒起来，把他的履历和做的事情广而告之，其余的，都是知晓他根底的热心人士爆的料。”
“再告诉你一则消息，明州医科大学已经发布了公告，将成立一个工作小组，调查这个家伙的履历真假，还有那本医学专著的抄袭问题。”
林杰轻哦了一声，不再关注岳佐光的情况，进而问道：“那个定向医学班，还有奖金之事，今天谈的怎么样？”
“今天没有谈定向医学班，只谈了医学奖，我和袁院长一致决定，把这项奖金命名为滨海大学林杰医学奖。”
“奖项设置分三块，教研人员奖、博硕士学生奖和本科学生奖，每年十二月评选一次，元旦左右颁奖。”
“教研人员奖，一名，奖金，二十万。”
“博硕士学生奖，三名，奖金，一人十万。”
“学生奖，按照几个主要的专业划分，分别从临床医学、基础医学、医学技术、麻醉学、医药学等五个专业，各评选出两名，在诸方面都表现杰出的学生，每人奖金五万！”
安可馨娓娓介绍完上述情况，接着道：“这样的话，每一年，一共评选出十四名获奖者，共支出一百万奖金。”
“奖金从阿杰你捐助的图书收益中支出，同时该项奖励也接受其他社会人士的捐赠。”
“因为各种变化，将来奖池不够发放奖金时，由安林医院视情况负责补齐。”
“操作此项奖励，所产生的行政办公费用、评选费用、招待费用等额外支出的经费，由医学院负责解决。”
“阿杰，目前达成的共识，主要就是这些了，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听安可馨讲了这么多，林杰的脑袋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这句问话，让他变得稍微清醒了一些。
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林杰开口道：“你们商议的很是细致，要说补充的……”
他略想了一下，说：“严格把控评选标准吧，最好是定一个最低标准，做到宁缺毋滥。”
“嗯，我会把你这个提议，加到明天的商议中去的。”
“阿杰，我感觉的出，袁院长对设置的这个医学奖很是上心。”
安可馨语气自豪的道：“你是不知道啊，他曾开玩笑的指出，要把这个奖项，弄成滨海大学的校内诺贝尔奖呢。”
“他说，这个奖项的受重视程度，除了奖金这一因素外，更重要的就是与阿杰你获得的成就，息息相关。”
“袁院长告诉我，他对你是信心十足，认为你一定能成为享誉世界的医学专家……”
在安可馨的通话刺激下，林杰这一次是神智清醒的回到了家。
接受了林淼的一次按摩，又吃过晚饭之后，林杰就实在支撑不住了，准备回卧室休息。
就在这时，却意外的响起了门铃声。
开门的张笑笑，看到来人，急忙道：“付老爷子，您怎么来了？快请，快请！”u